媚禍 第67節
范嶺往邊上一站,笑著道:“恭喜娘子,龍胎當是一位皇子?!?/br> 蔚茵用調羹攪著甜粥,聞言噗嗤笑出聲:“范總管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可比沈御醫強多了?!?/br> “哪里?”范嶺搖搖頭,又道,“這不是逗著娘子你開心嗎?” 只要能哄得這位主子喜笑顏開,范嶺也敢大著膽子說,當然是傅元承不在的時候。 他覺得蔚茵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子,溫婉柔和,最近心情比原先好很多。一開始的時候,她總是冷淡著一張臉,你得時時刻刻小心看著她。 他也看得出自家陛下是真的喜歡她,雖然人還是深沉冷戾,但是在蔚茵面前,陛下相當聽話。 想到這里,范嶺趕緊晃了晃腦袋,蔚茵可以大膽,他不敢啊。還敢心里評價陛下聽話,活膩歪了? “外面怎么樣?還有人找我嗎?”蔚茵抿了一口芝麻粥,甜味在口腔中溶開,“咦,是魯大娘家的?” 范嶺點頭,將扇子放回桌面上:“兩天了,就算他們找,也是暗中找,不過應該也放棄了?!?/br> 蔚茵嗯了聲,也許廖懷會以為她就算活著,也離開了京城,畢竟牽扯了和傅元承糾結的過往。 說起廖懷,他現在算是焦頭爛額。清瑩宮里找到了他的一枚腰佩,他說有人陷害,但是沒人信。陷害有可能是真的,傅元承對付人向來不擇手段,不是光明磊落行事,只求他要的結果。 廖陌珠更慘,廖太后一直不醒,也就沒法說出當日是不是她刺傷,殿中只有她們二人,她說什么也沒用。 更巧的是,平西軍往京城來,中途去參與滄江春汛之事,居然強行征用當地百姓土地用以扎營,好好的莊稼地被糟蹋。地方官敢怒不敢言,一紙狀書送進皇宮。 雷聲滾滾,天色暗下來,院子因著閃電而忽明忽亮。 雨簾中,院門開了,青衣郎君撐傘進來,手里提著兩個油紙包。 墜落的雨點敲著傘面,他邁步過來站在檐外,將紙包往前一送:“看看,是不是你愛吃的?” 第五十章 擔心我破相? 蔚茵沒想過傅元承會過來, 這個時候總是敏感,又是對付廖懷的關鍵時刻。 看著遞過來的干燥油紙包,她伸手接過, 也從躺椅上站起:“陛下怎么來了?” 傅元承摁上她的手臂, 阻止她站起:“坐著吧,不方便就別亂動?!?/br> 蔚茵剛剛離了椅面又坐回去, 現在身子還算輕快, 并沒有什么不方便, 就是懶,一動都不想動。 隨后, 將紙包放在一旁桌上, 瞄了一眼猜著里面什么東西。 傅元承走進檐下, 將傘往邊上一擱,在對面坐下:“不冷嗎?” 她身上穿得單薄,布料貼著柔肩,勾勒出玲瓏的身姿,軟軟的一捏就會碎了般。他知道她體質怕冷, 尤其去年傷到,整個冬日都裹著厚厚的襖子。 “不會?!蔽狄鸫鬼氐?。 對于現在和傅元承相處,少了些以前的尖銳?;蛟S得了他的那個一年之約的承諾,又或是這些日子他改變的尊重,有時也可以平和的說話。 傅元承嗯了聲,隨后伸手幫她打開油紙包。 一股酸酸的山楂香氣鉆進鼻子, 蔚茵腮幫子一酸, 口里沁出口水。是山楂糕,紅紅的軟軟的,方方正正擺在那兒, 帶著水潤的光澤。 傅元承捻起一塊給她送到手邊,以往他更喜歡給她塞進嘴里:“茵娘,在這邊是不是過得很舒服?” “這邊?”蔚茵接過山楂糕,看他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瞧著你胖了?!备翟锌粗亮恋难劬?,伸手捏了捏她稍圓潤的下頜,“瞧,長rou了?!?/br> 蔚茵往后一閃,避開他的手:“才兩日,就能長胖?” “當然,”傅元承收回手,順勢搭在桌沿上,“你變一點點,我都能看出來?!?/br> 蔚茵不再說話,咬了一口山楂糕,視線中他打開了另一包,里面是黃桃果脯,蜜一樣的顏色,看起來也很好吃。 要說住在這邊有什么好處,那就是想吃什么會很方便,婆子們每日里變著法兒給她做吃的。 自然比起皇宮沒那么多顧忌,不用一步步的查驗東西是否安全,也不用安排宮人試吃,東西全汁全味的。 外面雷聲漸小,雨勢不減。 “冬至,他沒事吧?”蔚茵問。 傅元承看她,眸中閃過情緒:“暫時沒事?!?/br> “他怎么了?” “三年前傷過,”傅元承簡單道,似乎并不愿意提那件事,“廖懷喂他喝過毒.藥?!?/br> 同樣的控制手段,當初西北的那群孩子,都是這樣被控制的。想到那些同齡的人,到現在活著的能有幾個?還是在不知道的地方,廖懷依舊控制著一些人? 蔚茵沒了吃東西的意思,將半塊山楂糕放去小碟中:“什么毒,解不了嗎?” “大概沒有辦法?!备翟新湓谙ド系氖种腹戳斯?,像每月的十五是他毒發之日,大概一次次的挺過去,他就會擺脫那毒。 “后面會怎樣?”蔚茵現在明白,或許傅元承并不想冬至死,只是又不愿意讓對方知道他在救他。 也就有了現在這樣看似囚禁的密室。 “不知道,廖懷手里很多種毒.藥,”傅元承皺皺眉,看去檐下的水簾:“我見過一種,活死人?!?/br> “活死人?” “嗯,”傅元承輕輕應著,“沒有知覺,不痛不癢的躺著沉睡,一直到死?!?/br> 在西北的時候,他看見過,廖懷曾經為了威懾,將一個活死人給他們看。那人就是安靜的躺著,活像一塊木頭。 所以他沒再用過廖懷的所謂解藥,因為他不敢保證吃到的就是活死人藥。 可能覺得說這些太沉重,他看去她的半塊山楂糕:“好吃嗎?” 蔚茵點頭,身子犯懶窩進了躺椅中,然后她看見他拿起她剩下的半塊山楂糕,咬了一口。 “我吃過的?!彼_口。 “我知道,”傅元承笑笑,細長的眼睛彎起,“我不介意?!?/br> 蔚茵一噎,他不介意,不是該她介不介意嗎? 這樣看著,傅元承的那雙眼睛卸去凌厲,眸中幾絲瀲滟,正笑著的嘴角。她發現他的眼其實更偏向于桃花眼,只是一般時候很冷,不易察覺。 “茵娘在看什么?”傅元承對上她剛想逃走的視線,然后指指自己的臉頰,“擔心我破相?” “沒有?!蔽狄饛埧诜瘩g,隨即別開視線。 誰管他破不破相? “沒有?”傅元承站起來,繞過桌子在她的躺椅邊蹲下,側著臉去找她的眼睛,“是沒有看我,還是沒有擔心?” 蔚茵干脆閉上眼,眼不見為凈??墒强床灰?,耳邊卻聽得見,尤其他的笑。 傅元承試著去勾她的手指,見她想抽走,趕緊一把攥住,逗著她與他一起做著無聊的角力對決。 她拉他扯,她甩他勾??傊?,仗著臉皮厚,他總能贏到最后。 夜里,他守著她,會等她睡著再離開。 見她勾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團,空洞麻木的心就會塞滿。他也有愛的人,想要守護她和孩子,他不會再是一個人。 “茵娘,有個人想見你?!备翟锌恐?,指尖去碰觸她的長發。 蔚茵呼吸一滯,上一次他這么說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在侯府千安苑,他說有人要見她,后來姑母蔚書蓮來了。 “陛下想做什么?” 傅元承察覺到她的緊繃,手心揉揉她的發頂:“是安明道長,她擔心你?!?/br> 安明,便是原先的侯府太夫人,如今在雀屏山清修,道號為安明。 蔚茵身子一松,其實同樣有許多話想問太夫人。想知道穆明詹是否已經離開京城? 見她不說話,傅元承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你好好休息,我來安排?!?/br> 慶德侯府是蔚茵心里的結,他能看出一些。在她心中,一直綁著對穆明詹的愧疚。 有些事不解決,便會一直橫亙在那兒。 他知道那不是她的錯,是他把她搶過來的,時至今日他也不曾后悔,再來一次他還會搶,但是應該不會那樣傷她。 身后沒了聲響,蔚茵睜開眼有些疑惑,并沒有聽見人離開的腳步聲,可是床間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翻了身子去查看,一眼就對上坐在那兒的人,他看著她笑,頓時生出一股被抓包的感覺。 “咳咳?!毖陲椧话?,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整個轉過來,像是只躺一側覺得累。 傅元承點點她的額頭:“我回去了?!?/br> “陛下慢走?!蔽狄鸬宦?,沒有想起來的意思。 她闔上眼睛,嘴角放松,縮縮脖子在枕頭上蹭了蹭,軟軟的眼睫輕抖,落下一片淺淡陰影。 這樣美好,恬靜淡然。 傅元承心里生出一股惡劣來,直接探身過去,一把將柔軟身軀從被子里撈出來抱住。 “哎……”蔚茵驚呼一聲,登時兩眼瞪大,眸中懵懵的帶著遲鈍。 像一只暫時呆住的貓咪,嬌媚臉蛋上摻著慵懶,柔柔嘴角微張,不穩的氣息呼出。他的手指正握在那團包裹的綿軟上,較以前實在豐盈出許多。 薄衫纏在身上,細腰一掌盈握。這幅樣子,放誰身上能受得??? “茵茵,真是好看?!备翟许话?,喉結滾了下。 他指尖處的使力,蔚茵忍不住輕哼一聲,手過去就推,更試到他身上的變化,嚇了一驚。 “別動?!备翟新曇舻蛦?。 蔚茵當真不動了,鑒于以前的種種,她越反抗他就會越鎮壓。不過現在也沒什么可怕的,他敢做什么? “茵茵,你在得意?”傅元承瞧見了她的心思,頂頂她的額頭,“別否認,我看出來了?!?/br> 她有孕,他哪能去動她,可不代表不能做別的。 蔚茵見他還不松手,那只手似乎還在得寸進尺,嘴角一僵,有些不安:“放開?!?/br> “好?!备翟写饝乃?。 下一瞬就俯下身去吻上她的額頭。 蔚茵一怔,就覺得那微涼的唇角雨點般落下,臉上,頸間,一處處的,便隨著夸張的吻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