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禍 第66節
所以,他想著還是要抓到蔚茵,那女子才是保命符。宮里找不到,一定是在宮外。 關于皇宮密道的傳言,廖懷也知道,開始也覺得只是傳言,昨夜蔚茵憑空消失在天極殿,讓他確信密道真是存在。 不過,他沒有想到,傅元承居然會把密道說給蔚茵,那是帝王的最后退路,居然講給一個女人?這還真不像他養大的那個小狼崽子。 廖懷覺得傅元承此人絕情無愛,為人心狠手辣,對著自己更狠的一個人。到頭來栽在一個女人身上,所以那就是他的軟肋。 一開始的不給名分,后來的掩藏住她有孕之事,并不急著給她封號之類,是想一步步為她鋪路,保護她。 廖懷站在宮門前腳步一頓,忽然想通了。原來傅元承是想讓那女人做皇后。 “原來如此,”他陰狠一笑,再不見儒雅氣質,“那本候更要將人抓到?!?/br> 一個懷孕的女子能跑得了多遠?一定就是在皇宮附近,只要找到密道的出口。 現在的局面是有些差,相信平谷山那邊很快就會得到消息,有些人肯定會趁機進諫。他從西北帶回來一些人馬,就駐扎在城外,要說傅元承要做什么還是會有所顧忌,畢竟朝堂一半的人站在廖家這邊。 而且,西北的平西軍應該已經在路上,三十萬,放在誰身上不好好想想? 想到這里,廖懷踏出了宮門。 剛走到馬車邊,一個人沖過來。 “侯爺,她呢?”是穆明詹,他上來伸手攥上廖懷的手臂。 一旁侍衛刷得抽出長刀,廖懷抬手示意,阻止了侍衛。 他抬眼看看穆明詹,眼里淡淡,一把推開人的手:“穆二公子可真是大膽,都跑來宮門外了?” 穆明詹哪管什么宮門不宮門,昨夜一直等著宮里的消息,沒想到等來了一把清瑩宮的大火。 “侯爺答應的,會把她交給我?!彼o雙拳,眉間擰緊。 廖懷掃掃衣袖,抬頭看著大道方向:“本候答應的自然會做到,不知二公子因何過來質問?” 穆明詹臉色陰沉:“那為什么都說她死了?” “這個?”廖懷笑笑,抬手拍了拍穆明詹的肩頭,“她肚子里有龍胎,怎么可能讓她死?這還是二公子告訴本候的?!?/br> 眼見著穆明詹身形一晃,身為男人,自然聽不得自己女人有了別人的孩子。 “子詹不明白侯爺的意思?!彼杆俜€下心神,這樣看蔚茵并沒有死。 廖懷看看周圍,伸手往前一送:“二公子不介意,咱們上車細談?!?/br> 穆明詹狐疑的看著對方,但是現在他沒有辦法,放眼京城,能與傅元承抗衡的唯有廖家,所以他找到了廖懷。 兩人不過是互相利用,他給他想要的消息,他事成之后,將蔚茵給他。就這樣,一拍即合。 廖懷的馬車相當奢華,不管是外面還是里面,總能讓人看出主人的權勢滔天,張揚。 穆明詹坐在窗邊,盯著正中的廖懷,緘默不語。 “二公子當初為jian人所害,本候深感同情,”廖懷遺憾一聲,伴著一聲嘆氣,“可惜當初不再京中,不然一定出言勸阻?!?/br> 這些話聽聽就罷了,穆明詹不是三歲孩童,當然不會幼稚的以為廖懷真會出手。事實如此,人與人之間,大多都是利益相關。 你有價值,咱就多說兩句;沒價值,誰看你一眼? “子詹會盡力去做,”他開口,手里握著瑞獸青玉玉佩,“也請侯爺說到做到?!?/br> 廖懷頷首:“自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到時候不管人是死是活,本候都會交給二公子?!?/br> “不,”穆明詹眉間一皺,“我要她活著!” 這時,外面有人敲了下車壁,小聲道:“侯爺,一輛馬車從城門出去,正是往青谷山方向?!?/br> 廖懷低低嗯了聲,隨后往穆明詹看了眼:“二公子認為車上的事誰?” 。 平谷山皇家獵場。 日出東升,營地中一片繁忙。 果然,一匹駿馬從官道疾馳而來,準備出發進獵場的人紛紛停下,眼看那馬上之人直奔皇帝的主帳而去。 主帳,虎皮御座擺著正中,后頭支著一張江山萬里圖屏風,奇峰疊嶂,大河奔騰。 傅元承一身勁裝坐與御座,天子金冠束發,垂下兩條冠帶,讓那張臉更添幾分冷峻。 把蔚茵安頓好,他快馬回到平谷山,讓所有人以為他從未離開。 他是想把蔚茵帶著身邊,可是她有身孕,受不住長途跋涉。再說,獵場這邊也并不安全,此處最不缺的就是刀劍,廖懷當然不會放過這里。 出城前,他故意安排了一輛馬車,以此來擾亂廖懷的視線。 接下來的事就會變得有趣,他這個棋子就要與他原來的主人開斗,結果只有一個人會活下來。二十年前,廖懷養著他這個小災星的時候,是否會想到今日得到反噬? 來報的羽林衛的確說的是清瑩宮之事,正好帳中站著一眾大臣,聞言俱是吃驚不小,之間低聲議論。 “如何會失火?”傅元承一掌拍上案面,臉上慍怒難掩。 羽林衛一五一十回稟,說是清瑩宮走水,因為宮門緊閉,所有人沒有跑出。 眾臣覺得匪夷所思,那清瑩宮一定會有守夜的宮人,再說起火的時候也就是亥時,并不算深夜,怎會沒有察覺,而全宮人燒死? 當場也就有人提出疑問,說這火燒得蹊蹺。 “并不蹊蹺,”傅元承掃去帳外,齒間送出幾個字,“瑩美人有了身孕?!?/br> 此話一出,帳內靜下來。有人直接就猜到了什么,新帝的第一個孩子,何等重要?那要是生出皇子的話,可就更不得了,皇長子。 有人不想這個孩子出生,誰?眾人心里有數。 廖家一直催著新帝立后,自從上次壽恩宮之事后,廖陌珠便沒了入宮的可能,可是廖家愣是又找來一位姑娘,說是從小養病不太露面。誰不知道,是廖家準備的皇后人選? “陛下,事關龍胎,這可是很嚴重?!必┫嗍紫日境鰜?,作為寒門出身,他極為反感那些仗勢為所欲為的世家大族。 接著,年輕的官員一聲聲附和。 廖家的追隨者不敢輕易出聲,因為廖懷不在這兒,說是去了城西營地,可誰也沒看見。 心中也就開始忐忑,人是不是真的回了皇宮,做下謀害龍胎的事、 “丞相覺得該如何做?”傅元承垂下眼簾,抬手擋住額頭嘆了聲。 “陛下節哀,”丞相先是一勸,又道,“如今得趕緊交給大理寺查辦此案,立刻去,總能找到蛛絲馬跡。龍胎,不是小事,有人實在膽大妄為!” 這句“有人”不用說明白,都知道是在說廖懷。京城外屯著一批人馬,還想著把平西軍調回京城,西北的那片封地是滿足不了他了。 傅元承半斂著眼皮,眸中一片冰冷,口里卻是一點悲傷:“朕也知道皇家子嗣向來單薄,不想強求。奈何第一個,總還是有期望的?!?/br> 帳內一片嘆息,也就可憐起那個瑩美人和她肚里的孩子。一尸兩命,多大的罪孽? “必須查清,如今姑息,將來哪個都敢利用皇嗣,”一名大臣站出,極為憤慨,“堂堂大恒四方來朝,這種jian人得而誅之?!?/br> 眾人一片迎合。 正在這時,又有人沖進帳中,連滾帶爬的到了御案下,雙手摁在地上,行著跪禮。 “陛下,您快回去救救太后!”是予德仕,抬起一張臉全是淚,話都說不清楚,指著京城方向,“太太,太后……” 傅元承站起來,居高臨下:“太后怎么了?” “廖,廖陌珠刺傷了太后,”予德仕嚎哭一聲,臉皺成了一團,“太后昏過去了!” 眾臣驚住了,這才來了平谷山一日,皇宮怎么就亂成這樣?廖家人是瘋了,還是干脆要反了? 傅元承從御案后走出,往帳門邊一站,遙望皇宮方向:“啟程回京,春獵之事暫擱?!?/br> 范嶺聞言,趕緊吩咐人出去通知,所幸現在都還沒有往獵場中去。 消息很快傳開,清瑩宮被燒,太后被刺,據說都是廖家所為??汕?,廖懷不在獵場營地,城西大營特意找人去問過,人也不在那兒。 大多數人都知道廖懷野心,只是沒想到人會如此大膽。盡管還沒有證據,但是將事情串一串,很容易就猜得出。 一行隊伍從平谷山出發,浩浩蕩蕩回往京城。 而廖懷這邊得到了消息,他正在往城西大營去,卻晚了一步,更沒想到自己那個蠢笨女兒會刺傷太后。 他的軍隊在城外,現在調也不是,不調也不是。調,坐實了他要反的罪名,不調,就是任人宰割。 “侯爺,要不這就回西北,京城不能回?!睂傧聞竦?,似乎也是覺得形勢不對。 就在昨晚,那個瑩美人跑掉的時候,事情就已經歪斜。 廖懷皺眉,回西北是條路,就編一個借口,傅元承想治他,手也伸不了那么長??赡菢拥脑?,這邊的就要全部放棄,再要回京就會很難。 況且,他也不是已經敗掉。廖家勢大,追隨者眾,傅元承新帝,羽翼總是單薄,穆明詹那邊也能利用。 他擺擺手,示意調轉車頭回京。 屬下趕緊勸說,就連身旁謀士也提議留在大營也比回京好。 廖懷沒管,一意孤行。他手里還有一個把柄,傅元承終究在他手里長大,斗不過他的。 小狼崽子,當初就該剁了他的手腳。 。 天空陰霾,頭頂云層中滾過雷聲。 蔚茵抬頭看看,聞到了濕潮的泥土腥氣,一場雷雨已經不可避免。 這處宅子不大,隱在一條深巷里,普通的院墻普通的門,院中梧桐樹開了花,紫色花朵俏麗,滿院飄香。 范嶺從外面進來,一身平民衣裳,手里提著個食盒。與那開門的婆子交代兩聲,隨后往檐下走過來。 蔚茵坐著躺椅,深呼吸兩口順氣。 “娘子還覺得胸悶?”范嶺站下,把食盒往桌上一擱,“過去這一段就會好?!?/br> 蔚茵顯然不信,看看范嶺:“總管如何知道?” “以前宮里妃嬪是這樣的,大概得難受兩三個月,”范嶺揭開食盒蓋子,從里面端出一只瓷碗,“不過也有一直吐到皇子出生?!?/br> “吐到出生?”蔚茵臉一皺,那還得七個多月? 想著就生出煩躁,撈起一旁美人扇呼呼扇了兩把。 范嶺一驚,趕緊將扇子接過去:“哎喲,娘子會著涼的?!?/br> “不會,”蔚茵笑笑,覺得他大驚小怪,“這兩日就是覺得熱,躁得慌?!?/br> 說著,她看見桌上的芝麻粥,心情好了起來,伸手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