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師徒虐文里當綠茶 第182節
到時飼夢也好,懷若樓也好,都與他們無關了。 只可惜,他們沒有走,也走不了。 而若清看著他,在他轉身的那瞬間瞪大了眼睛,他不顧蛇女的阻攔,喊了一句:“宿枝!”他慌亂地說,“我們現在……”走吧。 他想如此說,可這句走吧就是說不出口。 他覺得這是有誰在阻止自己。而不說這句,他又不知道該與宿枝說些什么,便眼睜睜地看著宿枝離開了。 在宿枝走后,他就像是丟了魂一樣,直到蛇女撫摸著他的臉,他才回過神,愣愣地看著蛇女,忽然哭了出來:“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做什么!你們都變成了這個樣子,要我怎么做?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們?” 蛇女說不出話,她死了太久,元神就附在掛到珠藤尸身上的牛妖身上,變得不倫不類??杉幢闳绱?,她還是在業懷質問她的時候,伸出手摸了摸業懷的頭,將他藏在身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業懷則在這時抱住了她的腰,把臉貼了上去,甕聲甕氣地說:“你走行嗎?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安心,你倒是說??!你以為我想讓你這么累地活著嗎?” 他沮喪絕望地喊著,完全找不到去救蛇女,去幫宿枝的辦法,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梅姑靜靜看著這一幕。 不知道清潭的鏡子到底是什么,只看到了季庭生的影子。 在這時,她聽不到那面旗子傳來的聲音了。她先是想了一下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又很茫然地轉了一圈。然后看到了若清,便上前一步,可能是想要與他要好處,又看他如今這般狼狽,便咽下了嘴里的話。 她思索了片刻,說:“算了,你的東西我不要了,我還有事要忙,便不與你糾纏下去了?!?/br> 若清閉著眼睛,在她走之前喊她:“梅姑?!?/br> 他的聲音里帶著nongnong的無力感。 梅姑疑惑地歪過頭,說:“有事?” 業懷想起了過往,自然也懂得運用自己送給宿枝的力量。他掐著手指,指尖一彈,把一段往事送給了梅姑。 有關季庭生的故事落在了那面鏡子上,梅姑就傻傻地看著,像是不認識鏡子那人一樣。 她那雙呆滯貪婪的眼睛在看到季庭生被殺,金子被搶,以及季庭生把金子還給若清的那一刻,亮了起來。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那一瞬間眼淚就像是不要錢一樣,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一邊無聲地哭,一邊表情復雜慶幸地笑。 業懷有一瞬間不懂她在笑什么。 梅姑眉眼上揚,睫毛顫抖,慢慢地抬起了手。 業懷這時則靠坐在蛇女的懷里,坐在對面觀察著她的每個表情。 梅姑變了很多,多到他幾乎要認不出來梅姑了。 第132章 大結局 那個原本一身傲骨的人似乎為風霜折了腰,她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衰敗凋零的樣子是業懷不曾想到的。業懷本以為依照梅姑的性子,她會優雅的老去,帶著得體的笑,埋在春天里……而不是這樣。 而在看到兒子騎著馬車,緩緩地消失在沙漠盡頭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張開了嘴,一邊著急地哭,一邊興奮地拍打著鏡子,陷入了一種焦躁興奮的怪異情緒中,不可控制地對著業懷說:“這是我的兒子!這就是我的兒子!他沒有偷金!他沒有偷金!他沒偷金,他沒對不起誰,他不該被罵,他只是被人害了,他只是遇上了貪人錢財的惡賊,他只是回不來了……” 她說到這里,忽地發出一聲震穿人心的悲鳴,像是要一口氣接不過來,即便哭死過去一般。而在這口氣過后,她看向業懷,抖著手摸向懷里,拿出了一個紅色的琉璃盒,用力摔在了地上。 像是在宣泄什么一般,那一瞬間,地上出現了不少的東西,有碎銀、有金子、有銅板、有衣服首飾、有靈石靈草……看著是攢了很久很久,有些器物都掉色了。 而在這一瞬間,業懷的大腦空白了。 他送給季庭生的金子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可他不知道那些金子對有些人而言,卻是一生都攢不下的財富。而他的隨性舉動,讓季庭生走向了死路,害得梅姑瘋瘋癲癲。 而梅姑為什么會活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是心底放不下這件事,為了了斷這件事,明知自己不適合修行,還是去修行了。 她只是想活得久一點,就算找不到孩子的死因,也要把那箱金子填滿,帶回故居。 其實故居的人早就離去了,但這件事并不會因為舊人的離去而消失。季庭生在那片土地上依舊是眾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其實有關飼夢的事、鄴蛟的事,都因為清潭無牙心虛被壓下,所以后世提起這段過往總是找不到頭尾,只有送金人的故事被釘在了恥辱柱上,永遠不會被放下。 所以這是她與自己的較量。 作為母親的責任讓她放不下這件事。 所以即便拖著這副身子茍延殘喘多年,她也不曾動過休息的念想。 但這個想法在今日終于結束了。 她就像是想要哭出這些年的苦楚一般。 在季庭生把金交到若清手里的時候,她就弄懂了一件事,因此她跪在地上,彎下身子,一把摟著地上的錢,一邊不甘地落淚,一邊說:“你以為我想像現在這樣活著嗎?你以為我為了換那點靈草被人戲耍推打會感到開心嗎?你以為我愿意這樣活著嗎!可我不這樣活著我有什么辦法!你以為天底下都是你這種出身好的貴人嗎?你以為有幾個人可以像你這樣活著,不用像我這樣活著?難道我不知道累嗎?我也知道累啊,也知道羞恥,也知道你們是怎么笑我的,可我放不下,也不能放下,所以……” 她坐了起來,披頭散發,臉色漲紅,把那把錢扔向業懷,嘴里喊著:“給你!給你!都給你……現在,我的兒子能夠回家了嗎?能嗎?你讓他回家??!” 她這一句句的質問,把業懷問得抬不起頭。 他驚慌的想著不能了。 季庭生回不來了。 縱然他想要與梅姑再做一世母子,也不能了…… 那良善又死心眼的人不肯拖累無辜的人,已經徹底消失了。 而梅姑像是沒想要得到他的回答一般,她一邊說著,一邊神經質地流著淚,點了點數,小聲地說:“還差了一點,還差了幾文錢……”然后她解下了身上那身外衣,當著業懷的面,扔在了那堆錢里。 那衣服扔下去的時候輕飄飄的,但上面覆蓋的重量是業懷撿不起來的。 之后,梅姑回過頭,望著那面曾經浮現了季庭生的鏡子,眼里含著淚光,高聲笑著,張開了懷抱:“庭生?!?/br> 她說:“娘來接你回家了……” 然后她一頭撞了上去,閉上了眼睛。身體上石化的位置在摔倒之后四分五裂。 那些地方那么脆弱,不知在那些魔域教眾打她的時候,她是如何護住自己脆弱的身體,沒有碎去……想來,那是很不容易,很心酸的事情。 在這一刻,業懷的眼前閃過了季庭生出城、季庭生被害、季庭生守著林三娘,想要林三娘幫他傳信回去,以及梅姑張開雙臂的畫面上。 他的第一次為不是宿枝的人痛了起來,接下來就是后悔。 今日梅姑死了。 她終于閉上了眼睛。 她穿著一身臟污的里衣,倒在了鏡子前,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放棄了自己求來的漫長生命。 這些年來,不知道她有沒有一夜睡得安穩。 她說,她去接她的兒子回家了,可她的家在哪里,她的兒子又在哪里…… 在這一刻,業懷忽然很想把季庭生帶回來還給她,也想要把那件衣服給她穿上??稍谒麙暝x開蛇女的束縛,跪著往前爬去的時候,他卻停住了。 他布滿灰塵的手指就停在那件衣服前,不敢去觸碰,只覺得自己的手比起那件沾滿了泥土的衣服要臟很多。 他不敢去動,怕糟踐了梅姑干干凈凈的前塵路。 而在他想到這件事的時候,一陣光影帶著細碎的星光而來,踏過煙霧,落在了鏡子前方。 薄輝半透明的影子,就這樣出現在有著梅姑血的鏡子上。 他一如既往的看著業懷,像是知道業懷這邊發生的所有的事。 他說:“業懷,人生無常,生命就是如此,你蔑視生命的時候可能不會察覺到,生命本就不該被踐踏?!?/br> 他對著業懷說:“業懷,你知道懷城林家為何會出現嗎?” 業懷沒有說話。 薄輝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單靈沒有說錯,懷城林家確實如她想的那般,確實是后人把前人叫了過來,而宿枝能改變林家的事,能讓季環生出生,卻改變不了你們之間的事是為了什么,你知道嗎?” “為什么……” “因為宿枝吞噬了飼夢?!北≥x一點點敲醒了業懷,“飼夢無所不能,唯一的弱點就是氾河的天陽體。而他怕宿枝,力量也被宿枝占了……因此在你死后,宿枝成了飼夢,而宿枝之所以不能改變自己和你的死,都是因為宿枝成為飼夢的時候,所有的事都結束了?!?/br> “宿枝成為飼夢是在你死之后,所以他無法干預自己成為飼夢之前的事情,也就救不了不是飼夢的自己。所以懷城的事發生在鄴蛟死后,而不是鄴蛟死前?!?/br> “而你猜,宿枝把懷城林家抓過來是要做什么?” 業懷長睫顫動,刻意不去正視問題,回避道:“我不知道?!?/br> 薄輝不惱:“你不知道我告訴你,因為他要報復,要報復曾經害了他的人,害了你的人,害了寧歡的人?!?/br> “他叫林家回來,是他記恨林家人見錢起意,殺了季庭生。他放不下這件事,但季庭生困于沒有把金還給你,所以他救不了季庭生,于是他把心里的怒火發泄在林家頭上,把懷城的人拉了過來,折磨殘殺了無數次,直到你跟他去了懷城,解救了季庭生,他才放下了這件事。而他心里只藏了一個懷城嗎?他的苦楚是一個懷城能夠平息的嗎?” 薄輝看得清楚。 “他之所以先叫懷城,不過是飼夢沒有徹底解封。他把他更大的恨藏在后方,想要一點一點清算?!?/br> 其實薄輝說的這些事業懷都懂。 而薄輝不容業懷逃避:“業懷,他若是找到了自己的身體,你猜他要做什么?——他要殺了千年的人,那他勢必會扭轉兩個時空,會將過去的人拉到現在,一一斬殺。你覺得那個時候會出什么亂子?本來就傷痕累累的神柱,會不會徹底斷裂在他的報復中?” “到時候三界覆滅,不管是地下,還是人間,還是云端,都會混在一起,走向終結。這是你想看到的嗎?” 業懷不知道,他只知道薄輝有一雙能夠看穿人心的眼睛…… 啪的一聲,身上的玉佩碎了。 清原掌門重重地倒向一側,捂著胸口,藏起了身后的單靈,如臨大敵地看著對面??蓡戊`并沒有他那么害怕,反而像是看不穿宿枝是誰一樣,在他身側專注地盯著宿枝。 宿枝抬手,不悲不喜地說:“天雷陣極為特殊,如果找不到陣眼,到處亂動,外陣就會活起來,推著陣心移動到新的地方,而在換位的干涉下,外陣會蒙上一層霧,讓我根本就找不到?!?/br> “所以?!鼻逶崎T悔恨地問:“你拜我為師就是為了這件事?” “沒錯,可惜我一直沒找到陣眼在哪里?!彼拗Φ?,“為此,我在清原查找數次,終于確定了一件事?!?/br> 他眉目舒展,聲音放輕了許多:“清潭這個慣會動歪心思的狗騙人了?!彼┮曋逶崎T,“其實你只知道關著飼夢的是水牢,根本就不知道飼夢關在哪里。我去過你的神海,你神海里藏著飼夢的地點是假的,我知道了這件事,本來沒想在這里留多久,只是……”他看到了若清。 就停了下來…… 他收起心思:“不過也多虧了你,我弄清楚了一件事情?!?/br> 他說到這里,一把丟掉手中的云紋玉,頭也不回道:“清潭這個人若是要關飼夢,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鑰匙,想來這個鑰匙只是他用來算計人的障眼法,甚至是另一個陷阱。畢竟有了鑰匙,誰想要放飼夢你都能掌握到動向,而大家都忙著找鑰匙,也會平白浪費許多心神,給你留出布局的時間。等著日后找到五把鑰匙,沒準拿著鑰匙開陣,也會被鑰匙反噬?!?/br> 而清原多禁地。聽到這句話,任誰想都會認為關押飼夢的位置與禁地有關。 傅燕沉和澶容也是如此想的,直到他們看到今日懷若樓攻打清原,清原掌門遇到危機,選擇跳到禁地內,這才知道了飼夢根本不就在清原。 清潭把所有人都騙了。大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清原的禁地與鑰匙一樣,都是清潭扔出來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