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師徒虐文里當綠茶 第180節
而金光出現,卻把頭頂的白云吹走了。 這時,不一樣的雷落了下來。一條星河出現在眾人頭頂,朝著蛟首四周劈了下去。 “是天罰!是天罰!” 一時間,天玄府的人,還有一同圍剿業懷宿枝的人陸續被雷劈中。雷聲落下,發出宛如怒吼一般的巨響。 一瞬間,狂風驟起,烏云密布,遠方的天際不時有青光閃過,似乎是憤怒的青龍在彼端張大了嘴巴,勢要吞下下方的山河。 “怎么會這樣?”清潭瞬間慌了神,不能理解地看著上方,“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天罰?” 與薄輝這些后修為尊的不同,天罰是天道星河的意識。天道是萬物根本,就連薄輝這類強者都不能脫離越過。而天道負責運行萬物,如果降下天罰,說明這里的人做了什么錯事…… 清潭想到這里,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個停止化龍的尸體,心里出現了一個猜想。而托著自己有罡目護身的原因,他沒有被天雷擊中,但被天罰奪走了一身的修為。 身旁的無牙與他一樣,托著手里的龍影沒有死去,但家中兒女全都被雷擊中,死在了身邊。 這一瞬間,場面亂了起來。 清潭意識到錯誤的發生,手都不會了。 可無牙卻咬著牙,喊他“看看么!錯事已經做做了!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封飼夢!” 他見清潭驚魂未定,一拳打了過去,恨聲說:“如今我們和鄴蛟與宿枝結了仇,他們被迫害成這樣,你還指望他們出來后毫無怨言嗎?若是他們動用了自己的力量報復,你我又能怎么辦!所以聽我的!封——!” “封——!” 這一聲近乎瘋狂的封,險些蓋住了雷聲。 兩人明知是錯的,還是借著天雷成陣了。畢竟無牙說得有道理,清潭確實不敢放宿枝出去了,也怕業懷冤魂作祟,就下了死手。 冰冷的水就這樣灌入了地下。 天雷圍著水陣,將地下的兩人拖到了地底。 蛟首被人按在下方,蛟身被無牙拖走了。 不知為何,那被業懷贈與了骨rou的宿枝沒動。直到最后一捧土蓋上來,一切都結束了。 而阿魚在天罰結束后醒了過來,沒有辦法再想任何事情了。 回憶小師弟死前那一幕,想著遠山中死去的師兄弟,他再也受不住了。 找不到歸處,困于內疚的他提劍自刎了。藍色的血順著下山的坡道,一直流淌,就像是阿魚死前的那些心事,因為混了泥土,變得泥濘了…… 在阿魚死了后,清潭這才發現遠山里發生的事。因為遠山沒人了,清潭又要守著飼夢,便占了遠山,改為清原。 阿魚等人則因為死前執念太重,并未轉世投胎,而是留了下來。 他們總想著自己還沒有接宿枝回來,總想著沒能救師父,所以就在禁地里盼著望著,等著宿枝,等著師父醒來。到時候遠山還是遠山,師門還是師門。 也因為死前自己的身體被cao控,對宿枝說了過分的話,阿魚性情大變,從原來寡言穩重的人,變成了后來的嘮叨性子。 像是怕宿枝不懂他在想什么,繼續誤會他一樣,他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說什么。而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臉,就時常頂著一個魚頭??v然可笑,卻不是那個傷害了師弟的面容…… 時間緩慢地往后推移。 其實業懷和宿枝的交換并未徹底完成。 就在業懷有意送出宿枝,把所有的不幸都留在自己身上時,宿枝捏住了漂浮在空中的鱗片,在業懷觸發了怨物的那一刻,與業懷同分了這份苦楚。 經過此事,他與業懷的命格混連在一起,變得不分彼此。 彼時他、飼夢、業懷,成了另類的共生體。 他們擁有著共同的力量,共同的宿命,以及共同的困境。 但與他和飼夢不同,業懷死了…… 而宿枝唯一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護著業懷的元神,不讓業懷承受太多。 但不知是因為飼夢的力量,還是因為業懷的力量,或者是飼夢和業懷的力量混合了,導致他有了一雙可見萬物的眼睛。 他看到了很多的事。 即便本體被困在水牢中,他也能看到百里之外的寧歡。 寧歡的手臂往下無力地垂去。 那個女修背著寧歡跑了很久,好不容易進了城,城里卻沒有醫修。女修不認識路,就慌張地到處找著。 如同那次業懷背著自己一般,她大街小巷的找人幫忙,求人救命,可長公主逃走的那次,他們被上京掛了畫像,誰都知道寧歡是宿枝的meimei,知道她的長相,所以沒有人愿意救她們。 那女修就這樣背著寧歡的身體,從天亮走到天黑,從溫熱走到寒冷,然后在四周的燈火中迷失了方向,跪在了在寂靜的石板路上,再也無法直起身子…… 宿枝看到這里,久久沒有說話。 他可能是沒想到他救了這么多人,卻沒有人愿意在她們遇難時,幫她們一把…… 寧歡死的時候,宿枝一直在想,如果有人能來救救她,如果有誰能救救她就好了…… 可沒有。 宿枝的天徹底黑了。人間世的聲音在這一刻都遠去了。 他躺在水牢之中,四周飄散著業懷藏在嘴里的糖盒子和酒杯,以及那封信。 那些東西都落在了水中,與他的處境差不了多少。 此時,糖快化了,信也濕了,酒杯也沉到了地下……而他就倒在愛人的白骨中,窺不見陽光,聞不到周圍的血腥塵沙,帶著聚不起來的糖,沉入了地底。 而在數個深不見光的日子里,他一直沒有閉上眼睛,他緊盯著上方那個巨大的頭。 那是業懷的頭。 可那雙他極為喜愛的淺色眼眸卻不會睜開了…… 他懷里藏著業懷的元神,卻不敢放出業懷說說話。 他喜歡業懷,喜歡到心都疼了,所以他不能把業懷留在這里,他要業懷好好的活著…… 而他的愿望很難嗎? 他又做錯了什么? 其實,當業懷的頭掉下來的那一刻,強烈的恨意包圍了他,模糊了他心中的善惡界線。那一刻,他過往的努力,過去的堅持,都碎在了九月之中。被頭頂的太陽曬干了,只留下了修補不了的裂痕。 他好恨。所以,出去吧…… 世人既然這么害怕飼夢,那他一定要成為他們心里的另一個飼夢…… 而他發誓,他會比如今的飼夢,做的更好…… 這一刻,水底水泡上升,像是在宣告著什么。 斗轉星移,白駒過隙,宿枝積攢了不少的力量,終于撬開了被他和業懷封死的陣。 在數個看不到天日、只能對著業懷尸骨的日夜里,時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他的心里唯一剩下的只有清晰的恨意。 在這段日子里,他就和飼夢互相拉扯,雙方都有意吞噬掉對方的神志,而這個身體是他的,飼夢在面對他的時候注定不占優勢,所以縱然進展不快,最后的結局也是他吞噬掉了飼夢,壓制了飼夢。 但這種吞噬與尋常的吞噬不同,他沒能徹底讓對方消失,而是把對方的力量轉為自己的。把飼夢練成了自己的法器,受自己驅使。 借著掌握了飼夢力量的機會,他花空心思,找到了把業懷元神送出水牢的機會。 畢竟這里又黑又冷,業懷不適合留在這里…… 而在他決定送走業懷之前,他捧著那團金光,依依不舍地吻了上去。 他其實也曾猶豫過,是否要把對方留在這里陪著他。他不想失去業懷,如果業懷也走了,他在這里堅持下去的希望好像就要覆滅了,周圍的水也會更冷了……可即便這樣的念頭動了幾次,他握著元神的手也沒有松開,搶走的魚鱗也沒有還回去。 而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別見了?!?/br> “也別再遇見了?!?/br> 如果不是遇到了他。 業懷不會死,也不會弄得這么狼狽。 如果沒有他,業懷還會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水君,縱然脾氣不好,旁人也不敢輕易對他出手。 而在過去,他說過許多話,其中有一句話不曾作假,他確實很不喜歡別人傷業懷,所以……放業懷走吧……去一個遠離他的地方。 一個安全又溫暖的地方。 即便業懷日后的生活沒有他,只要業懷能好好的活著,總比在他身邊強上許多。 只是這么一想,他又覺得舍不得。 如果……他和業懷都能生在太平盛世就好了。 那時沒有那么多的困難,他也許會瀟灑的游歷山河,業懷也許會是一個仗著父母寵愛,肆意妄為的驕縱公子哥;也許某天他們會在街上擦肩而過;也許只有一面之緣;也許在擦肩而過那時,他和業懷會停下腳步。 他會因為看不上業懷的做派,偏要板一板對方的性子。業懷也是如此。 到時他們又會聚在一起打鬧,沒準打著打著,就能在一起了。 那個時候,他的父母meimei還在,業懷的雙親也還在,兩邊都是護短的人,沒準會因為他們吵起來。 沒準在走過某條街道時,他能夠與……遠山的師兄弟擦肩而過,沒準能夠與師父打個照面,沒準能夠看到季庭生,沒準還能和林青對罵,亦或者是背著業懷去找奎,三個人繼續結伴同游。 最開始,會是他和奎欺負壞脾氣的業懷。到后來,他會和業懷在一起,那時就是他們在一起欺負奎了……而奎笨,肯定說不過他們,一定會被氣得要哭,但又怕被他們丟下,只得作罷,最后傻氣地拿著兩串糖葫蘆,在他們身后追著他們…… 彼時陽光正好,他們可以不畏懼寒冷的小路,慢慢往前走…… 而那樣的畫面,想想都覺得很好。 可惜“好”他擁有不到。 而現實沒有想象的那般好,他也沒有游歷人間的心思了。他要記得寧歡和業懷的死,也不能忘記他們的死,自己的苦楚,所以,總該有人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他不希望拖著業懷,他也不能拖著業懷。 他總希望業懷活得很好,比誰都好,所以,他送走了業懷。 他的指尖輕輕一推,將地下水牢中那點僅剩的光送走了。 金色的光從他的指尖離開,輕緩地飄向他再也觸碰不到的地方。他的眼睛凝視著那越過黑水的金光,知道離開這里之后,業懷若是轉世了,就是與他毫無瓜葛的人了。 他只是希望,業懷來世的性子好一些。雖說大能尊者轉世都不會太差,可業懷沒了那一身的本領,沒了薄輝珠藤的保護,再那么囂張,肯定會被人收拾的…… 所以…… “即便是裝的也好?!?/br> “性子可不能像是原來那么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