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虛無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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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未啟用的餐廳再一次亮了起來。 精靈與仙子忙碌地穿梭其間,輕盈的翅膀奮力揮舞,生怕端不住盤中的珍饈佳釀。 這一次的菜肴比以往更加豐盛鮮美,后廚鉚足了勁兒安排,把長桌擺放得滿滿當當。 菈雅并未和以往一樣坐在主位,而是選擇在長桌的正中落座。 還沒等男人們因為座次的安排吵起來,她便果斷地拽了兩個人到身邊,一左一右。 是周談和白衣。 白咲鷗滿臉的不服氣,還未開口,就被感應到他想法的白咲兔給捂了回去。 別攔我,他們一個惡毒一個人渣……憑什么!白發少年試圖掙開她的手。 白咲兔對自家智障哥哥無語了:你要做什么?你要替我主做決定嗎? ……可惡! 甩開少女的手,白咲鷗憤怒地坐到了白衣的對面,大睜著一雙赤紅的兔子眼,狠命瞪他。 這是準備一對一盯防了。 烏洛波洛斯本想坐在那里,卻被白咲鷗搶了先。 男人微微搖頭,握緊了手中的蛇箱,一言不發地坐到了白衣的身旁。 羽亦鈞選了菈雅正對面的位置,給自己倒了杯酒。 不知是否出于盯防考慮,白咲兔思考片刻,與周談相對而坐。 其他人坐得隨意些,卻沒人愿意坐在周談的身旁。 等身嬌體弱的星占氣喘吁吁地推著輪椅趕到時,就只剩那一個位置了。 “就不能留個人推我一把嗎?”喘得快死掉的星占崩潰了,這群人都不等他的!說好的友愛呢! “……忘了?!币慌缘哪掣刹啃Φ脤擂?,起身幫他推輪椅。 除了在盯綠洲城外敵軍的幾人,復生結社的干部全員到場。 他們中,有的菈雅很熟悉,也有沒怎么見過面的。 洋洋灑灑近百人,幾乎坐滿了貫穿整個餐廳的長桌。 珍饈美饌,佳釀沉漿。 隨著精靈與仙子們逐漸撤下,宴飲便自然而然地開始了。 菈雅死而復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樂園不能沒有他的主,就像大地不能沒有光。 前段時間實在是過得食不下咽,放松下來的眾人終于能安下心來吃一頓好飯。 于是觥籌交錯。 羽亦鈞搖晃著酒杯,看清澄稠麗的烈酒掛上杯壁。 透過酒杯,宴飲中的眾人像是被覆蓋上一層歡愉的濾鏡。 有人醉唱,有人劃拳,也有人用食物壘出高塔,換來眾人驚嘆的眼光。 還有人樂呵呵地放出異能,指間發光,在長桌的上方綻開如同煙花般的炫彩光影。 那是與之前的壓抑和劍拔弩張截然不同的氣氛。 只要菈雅在,一切就會好起來。 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因而格外安心。 仿佛一切分歧和爭議都未曾存在過。 只有烏洛波洛斯滴酒不沾。 他安靜地按下餐刀,將叉下的帶血rou排切成整齊的小塊,哺進口中,細細地嚼了咽下。 身處這群天之驕子中時,烏洛波洛斯總是格外的克制守禮。 他的過去并不光鮮?;蛟S是不想成為對照組,男人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 羽亦鈞凝神看他。 這個男人的舉止帶著韻律,不疾不徐,像是在借著飲食的過程提升專注度。 行動之間,給羽亦鈞一種強烈的儀式感。 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發生。 是錯覺嗎?羽亦鈞不確定。 他略微皺眉,隨即放開,笑著對烏洛波洛斯舉杯。 停頓片刻,烏洛波洛斯放下沾著血水的餐刀。 優雅地,男人在餐巾上擦拭過指尖,這才舉杯回應。 隔空共飲一杯,羽亦鈞放松些許。 他總覺得今天這宴不太對勁,卻又好像沒什么問題。 入喉的烈酒氤氳了一雙利眸。 橫豎有菈雅在,他這個盟友或許不必cao心太多。 更何況……這不是還有個“樂園的新郎”么? 看著她身旁的白衣那副體貼入微的樣子,羽亦鈞冷哼一聲。 他不屑爭風,卻怎么也壓不下心里那股酸意。 有問題自己處理吧,小伯勞。 男人將杯中酒大口灌下,隨即再度滿上。 誰叫你非要招惹這么多人呢? 婉拒了白衣的侍奉,菈雅微笑著環視四周。 酒真是好東西啊,她想。 它能教人靈光不斷,才華橫溢、放曠練達;也能教人口吐真言,原形畢露、本意盡顯。 酒將人從束縛中解脫出來,讓人暫時性地天人合一了,獲取游乎四海之外般的自由。 貪婪也沒關系,惡毒也沒關系…… 因為這是酒啊,喝過之后,合該解脫一切束縛。 哪怕那是善意的、道德的、眾望所歸的。 于是,菈雅飲下了她在宴上的第一口酒,用一只琉璃做的小酒杯。 “好酒?!彼f,隨即松手。 琉璃落在桌上,撞上盤碟,滾動著灑在潔白的桌布上。 好一片艷烈的紅。 酒被厚實的桌布吸收,化成如血的污漬。 琉璃的破片在其上閃耀,華麗的水晶吊燈讓它顯得格外尖銳。 從這一刻起,氣氛變得不同起來。 人們漸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去看坐在長桌正中的人。 菈雅單手托腮,另一只手則維持著搖晃的動作,像是投下酒盅的那人不是她一樣。 在她的身邊,是欲言又止的白衣,和用鼓勵眼神看著她的周談。 琉璃做的小酒杯咕嚕咕嚕地滾動著,遇上長桌的邊緣,快樂地蹦跳下去,摔了個粉身碎骨。 快到白衣甚至來不及伸手去攔。 歡宴瞬間一片死寂。 菈雅站起身,再一次環視四周。 “在座的各位愛人、友人,以及信者們?!?/br> 她昂著頭,以一種審視的清明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鮮妍得像一朵高傲的花。 隨即,這朵花低下了她的頭顱,深深一躬。 “對不起?!?/br> 菈雅這么說著,隨即禁言了在場的所有人。 攔住她……快、快! 預感到菈雅即將說出的話,星占激動地去晃周談的胳膊,無聲地嘶喊。 周談察覺到了,但并不理他,依舊溫和而鼓勵地望著她。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因而不會阻攔。 “或許會打擾各位的興致,但我覺得,現在剛好合適?!?/br> 菈雅說。 “不久之前,我做了一個任性的決定。為此我很抱歉?!?/br> “但這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br> “很不幸地告訴對我還抱有期待的各位……我成神了,就在死亡的同一時間?!?/br> 菈雅一向溫柔和煦的臉上,此時竟浮現出一種非人的惡劣冷漠來。 “對不起啊?!彼f,“你們要自力更生了?!?/br> “我不是你們期待的那種神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