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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辩娦烙潼c頭,仍舊沒有解釋。 他做套匯,應該是懂的。日方憑借聯銀券取代法幣的計劃基本失敗,華北的聯合準備銀行也成了雞肋,另起爐灶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對話來不及繼續,進入法租界的路障已在眼前。林翼停車等四寶,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伸過來搭在她肩后。潮濕寒冷的冬夜里,路燈的光穿透擋風玻璃,把他們勾出一個剪影。后面車上的人應該也能看到。 納什靠上來,搖下車窗,遞出去一個皮封面的本子。夜色里看不真切,卻也知道是滬西聯合警察署的證件,上面有和那面旗子上同樣的標記,青天白日滿地紅,加了黃三角,寫著“和平建國”。 就這樣通過路障,汽車開到愛文義路上,一徑往東。路兩邊盡是法國梧桐,已經落光的葉子,像一只只枯瘦的手伸向天空。 靜默良久,林翼才又問:“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呢你就不怕我跟你對不上戲,演起來穿幫” 鐘欣愉平靜地反問:“如果你事先知道,還會讓我來嗎” “不會?!彼樟诵?,實話實說。 她轉過頭去看看他,原因顯而易見。 “你是哪方面的人”他問。 她不答。 他好像料到她不會說,又揶揄地問:“你有槍嗎” “沒有?!彼龘u頭。 “要不要我替你弄一把”他玩笑起來,“別看現在什么東西都漲得不像話,槍反倒是便宜得嚇人。在滬西租一把轉輪,一天只要兩塊錢。不用去警察局拿照會,也不會留下任何記錄……” “我不需要做用到槍的事?!彼驍嗨?,是實話。 “那是……美人計”他繼續猜。 她還是搖頭,甚至笑了,再次想起曾經的自我調侃——人家女間諜都是艷女,而她只是個女會計,坐在綠臺燈下面加夜班,兩條胳膊上各戴著一只袖套,以免藍印紙蹭到衣服上。 “所以,你要做些什么呢”他追著。 她回答:“就只是銀行職員,公事房里坐坐的那種?!?/br> 他靜了靜,顯然不信,轉而又問:“那你知道許亞明要我做什么嗎” 鐘欣愉點頭。 “跟他合伙做生意,不光上海 99,還有明華公司?!彼约捍鹆?,而后又問,“你知道明華公司是做什么的嗎” 她再一次點頭。許亞明之所以進入軍統的視野,就是因為明華公司在香港替日方收買物資。而許接近林翼,理由顯然是需要他在黑市的人脈,貨源,以及運輸線。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的。 林翼沒再說話,沉默地開著車。 輪到鐘欣愉對他道:“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下去的,如果你這里不行,我只能去找別的路?!?/br> “又是哪只洋盤啊”他嘲了她一句。 她笑出來,想起來方才在馬四寶面前演的戲,其實一多半也是真的。 “你這樣什么都不說清楚,讓我怎么幫你呢”他最后一次嘗試。 “可以告訴你的,我一定會告訴你?!彼D過去看著他問,“你相信我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望著夜色中空寂的前路,輕輕笑了。答案其實是不言而喻的。 車子開到圣亞納公寓樓門口,他在路邊停了車,下來繞到另一邊給她開門。兩人一同走進去,門廳里燈光已經暗下來,門房聽到聲音拉開小窗,探頭出來望了望,見是她,便道了聲:“鐘小姐回來啦?!?/br> 鐘欣愉對他點頭笑笑。門房眼光落到林翼身上,知情識趣地只當作沒看到。倒是林翼,走過去給了一張鈔票。門房雙手接了,滿臉笑著道謝。 電梯乘到四樓,房門開了又關上,高跟鞋在魚骨拼地板上敲出聲響,是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鐘欣愉拉亮一盞落地燈,縐紗燈罩下面,光線并不太亮,只顧得到房間的一角。她脫掉大衣,掛到門邊的衣架上。朝他比了個稍等的手勢,而后打開留聲機,放上一張唱片。西式公寓房子隔音不壞,但還是保險起見。 林翼摘掉羊皮手套,拿起唱片封套來看。上面印著女歌手的著色肖像,Leo Marjane,la Chapelle au clair de la lune,月光下的教堂。 “很老的歌了,哪里找的”他問。 鐘欣愉回答:“是這里上一個租客留下來的?!?/br> 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的對話了,他們默默相對,聽著那個法國女人的吟唱。直到林翼轉身走到窗邊,隔窗望下去。 那輛納什還停在樓下。 他拉起窗簾,回頭對她說:“我再坐一個鐘頭就走,雖然是假的,面子總歸還要?!?/br> 語氣好像在玩一場游戲,但鐘欣愉知道,他是同意了。 她點點頭,讓他隨意,而后轉身去卸妝,知道他多半會趁這個機會把她的房間翻上一遍。 等到從浴室出來,果然看見他靠在床上看一本書,博爾赫斯的詩集,本來是放在床頭柜抽屜里的。 他朝她看過來,她已避開他的目光,背身過去,停了留聲機,又關上了唯一的那盞燈。 沒有月亮,些微的天光透過窗簾,把房間里的人和物勾出一個大概的輪廓。她在黑暗中換了睡衣,躺到床上,保持著那個動作靜靜側臥在那里,像以往每個夜晚一樣,復盤每一句對話,每一個動作,甚至眼神。腦中充斥著無數畫面,了無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