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山紅剛走到單元樓門口，常有麗剛好牽著小狗呼嚕出來了。呼嚕一看見就汪汪叫著往前躥。

    常有麗大喝一聲：“坐下！”

    萬山紅原本就一肚子心事有些魂不守舍，忽然聽到狗叫，抬眼見狗朝自己奔來，已驚慌不已，被常有麗一聲大喝，心頭一哆嗦，腿一軟腳一趔趄，竟跌坐在地，跟呼嚕坐了個對臉。

    常有麗頗感滑稽，差點笑出聲來，趕緊忍住，向萬山紅伸手：“我讓呼嚕坐呢，你這么客氣干嗎?？炱饋?，地上臟?！?/br>
    萬山紅沒理常有麗，自己一骨碌爬起身來。呼嚕立即身子后坐，喉嚨里又發出低吼。萬山紅再也憋不住火，突然飛起一腳，將呼嚕踢飛了出去。

    常有麗大吃一驚，心疼地上前抱起哀鳴不已的呼嚕：“啊，你！萬山紅，你瘋了！呼嚕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不，沒個三長兩短我也跟你沒完。我要向小動物保護協會投訴你！我要到你女婿那兒去告你！”

    萬山紅一天來心頭的氣惱不快都發泄在這腳頭上了，心里舒坦了不少：“別光走嘴兒，趕緊告去。你要能告到中央我就在這樓門口給你掛錦旗戴小紅花評先進?！?nbsp;萬山紅徑直往樓里走。常有麗在身后喊著：“會有這一天的。我先去給我們家呼嚕做CT。一切后果你就擔著吧！”

    李雙全忙完蹄花店的事也趕到了醫院。奶奶睡著了。李貌和李雙全坐在走廊長椅上，都有些尷尬。

    還是李貌先開了口：“爸，您這年紀，不能再打人了?！崩铍p全仰臉看著走廊的天花板：“我也想問自己，我都這年紀了，為什么還打人？”李貌低頭看著腳下：“我把人往家里帶不對。更不該在家里做出格的事兒。這以前你規過定我保過證。我道歉。但是你能保護我一輩子？再說了您這是保護嗎？您這是保衛！從小我就被您保衛得密不透風水潑不進針插不進。談戀愛滿打滿算就這一回，還跟做賊似的。其余的八字沒一撇兒你就給撅了。除了尚晉，我沒跟其他男孩拉過手。我現在情商是欠費的您知道嗎？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談戀愛怎么跟男生相處。您這愛像蜂蜜稠點是稠點我也打小喝到現在，可這回都快結婚了你再打人算怎么回事？我不是你的私人財產?！?/br>
    李雙全沒說話。

    李貌繼續說道：“爸，您這愛很偉大，無微不至，無處不在?？晌揖鸵凶约旱募彝チ?。尚晉是我選擇的，實際上我也沒得選擇，我只談過這一個！你們也都同意了。您不能再排斥他?！?/br>
    李雙全還是沉默。

    李貌也沉默了一會兒，轉了話頭：“來的時候我去問了，醫生讓明天出院。今天晚上我在這兒就行。晚上我哥在山東人家拜尚晉他爸為師，他們邀請你過去見證?！?/br>
    李貌轉頭看了李雙全一眼，猶豫了一下：“尚晉在路上，一會兒就到。晚上他在這兒陪我?！?/br>
    李雙全鼻子里不自覺地“哼”了一聲。手機響了。李雙全見來電顯示是“青島管副科長”，沒接。手機很快又響了，這回是李才打來的，李雙全依然不接。片刻之后又收到一條微信，是萬山紅發來的：“李雙全，你什么時候回家？我得跟你談談?！崩铍p全皺了皺眉頭，也沒回復，把手機揣進兜里，站起身走了。

    尚得志、管紅花在山東人家飯店訂了一個大包間，一大桌子菜。李才叫來了馬得路和蘇潔作陪。酒早就斟滿了，大家都沒動筷子，等著李雙全和萬山紅到來。包間靠墻的位置擺著一個小茶幾，茶幾上放著兩杯茶，茶幾兩邊各擺一張太師椅。蘇潔手里端著一個單反相機，準備拍攝李才拜師的歷史性時刻。

    眾人左等右等，李雙全和萬山紅還沒露面。

    李才尷尬地說：“甭等了，李掌柜絕對不會來。萬師傅更不會來。咱們就開始吧?！鄙械弥韭裨梗骸斑@是什么買賣！這么大的事情，他們不該不來啊?！瘪R得路回應：“同行是冤家。你收徒，收的又是人家兒子，李掌柜能不嫉妒嗎？我也認為他不會來。他不來，萬師傅也不會來?！惫芗t花追問：“李才，你為什么這么有把握說你爸不來？”馬得路脫口而出：“不受待見唄?！崩畈疟鞠敕瘩g，想了想又說：“你說得也對，是這樣?！?/br>
    管紅花轉向尚得志：“尚掌門，以不受待見這個理由來看，李掌門確實是不會來。咱們開始吧?！鄙械弥緬吡艘谎畚堇锏娜?，遺憾道：“人有點少啊。不氣派，不氣派?！惫芗t花：“中央常委才幾位？七位嘛。咱們現場人數多少？一，二，三，哦，五位，當然，除了一位工作人員，還有四位?！惫芗t花是把蘇潔算入工作人員了。

    馬得路點點頭：“尚掌門，關鍵是質量，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碧K潔對管紅花的話有些情緒：“除了我。我只是有身份證的人?！?/br>
    尚得志悻悻說：“那就開始吧?！?/br>
    尚得志起身坐到了太師椅上。管紅花坐到了另一把太師椅上。

    尚得志對李才：“按照風雷十二掌收徒儀軌，本應找一位你的師叔來做主禮人，但咱們是急事急辦，就破個例，由你師娘主禮?！?/br>
    管紅花微微點頭。

    李才：“師父，我還有師叔？”尚得志：“風雷十二掌雖然不是什么大門派，但師叔你還是有幾個的。到時候我會把名單和聯系方式給你，凡到了你師叔的地盤上，吃住行都由師叔安排，大小麻煩也都由師叔擺平。這是本門規矩?！崩畈糯笙玻骸斑@規矩好。這規矩好——師娘，事不宜遲，菜都涼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