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喜滋滋地吃起來。

    管紅花對萬山紅說：“山紅同志，值這一天班累了吧？”萬山紅竟不知如何回答好：“哦，累嗎？還行——李貌一會兒就到，你倆盯一會兒，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先告退?！惫芗t花關心地說：“山紅同志，不舒服你可不能走，這兒就是醫院啊，就是治不舒服的地方。哪兒不舒服你？讓得志同志去掛個號?！比f山紅想趕緊脫身：“老毛病。醫生瞧不了。我回家躺會兒就好?！?nbsp;尚得志連忙說道：“萬師傅，晚上我徒弟李才設拜師宴，你得出席啊?！?/br>
    萬山紅擺了擺手，出門了。

    管紅花在伺候奶奶吃雞蛋羹，注意著措辭：“他奶，你什么時候好上這一口兒的？”奶奶邊吃邊說：“打小就好啊。就稀罕這口兒！那會兒，雞蛋比現在稀罕，哪像現在見天兒吃。國家的發展速度真是很快很快的。我很滿意?！惫芗t花繼續試探道：“我也很滿意——他奶，我不是說雞蛋?！蹦棠虇枺骸安皇钦f雞蛋？那你說什么？”管紅花索性直說了：“我是說您喝酒那習慣?！?/br>
    管紅花的話戳到了奶奶的痛處。奶奶嘆了口氣，停止了吃雞蛋羹，陷入了自責中，一下無話了。

    管紅花看著奶奶：“您吃啊?！蹦棠膛d致全無：“飽了?！惫芗t花頓了一下：“哦，那我就收了。這東西涼了沒法吃。這里邊還有您愛吃的豆腐、莎琪瑪。餓了隨時吃——老尚，你這兒招呼著，我把這東西倒外頭去?！?/br>
    管紅花出了病房扔完垃圾，沒回病房，卻轉頭去了醫生辦公室。

    李貌這時剛剛到達醫院，見時間不早了，醫生馬上下班了，想先去問一下醫生奶奶的病情，于是也去了醫生辦公室。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里面傳出管紅花的聲音，李貌吃了一驚，停住了腳，凝神傾聽。

    管紅花正在向醫生詢問酒癮癥的問題：“……酒癮癥的危害，我是很清楚的。我會帶領我的家人齊心協力把老太太管理好，使她不再接觸任何酒精性飲料。但出于對家人的負責，我還想知道，我們家老太太這酒癮癥還有繼續遺傳的可能沒有？”

    醫生說：“可能是有的?！惫芗t花追問：“肯定嗎？”醫生解釋：“肯定有可能遺傳，不是肯定遺傳。這兩者還是有區別的?！惫芗t花表示擔心：“今天我上網搜了一下，發現德克薩斯大學有個最新研究，說酗酒有遺傳性，跟家族基因有關系。我們家這老太太是隔輩傳?，F在我們全家上下都很擔心啊?！贬t生說：“根據臨床來看，外部環境相當重要。沒有誘因，即使有酗酒基因也并不會一定變成酗酒者。關鍵是創造一個無酒的生活環境?！惫芗t花點點頭：“明白了，首都的醫生就是不一般。謝謝您的解答，耽誤您下班了，抱歉?！贬t生微笑道：“不客氣。有事您再來。再見?！?/br>
    李貌趕緊離開門口躲到一邊的角落里去。不一會兒就見管紅花從醫生辦公室里出來向病房走去。李貌發了會愣，想了想，也去了醫生辦公室。

    鄰床的婆媳出門散步去了。奶奶這會兒酒癮癥犯了，蜷縮在床上喘著粗氣，頭冒虛汗，牙關緊咬，雙手止不住顫抖。管紅花趕忙叫來值班護士。護士給奶奶量完血壓，又撥開奶奶的眼皮看了看。

    護士說：“還好。沒事兒。旁邊別斷人，有事再叫我?！惫芗t花連忙叫?。骸鞍?，護士同志，您不給想想辦法啊，戰勝病痛不能光靠我們家老太太的堅強意志啊?！弊o士搖頭：“沒辦法。我們只能觀察?！?/br>
    護士出去了。

    尚得志嘆氣：“這是什么買賣！這是什么買賣！”管紅花嘀咕：“這要出了事兒咱倆可擔不起啊?！?/br>
    李貌這時進來了。

    管紅花趕緊說：“貌貌，你可來了。你看看奶奶這情況。剛才護士來過了，量了血壓，看了看眼球，說沒事兒?！?/br>
    李貌奔到床前，熟練地撥開眼皮看了看奶奶的眼睛，放下心來，握住奶奶顫抖的手：“奶奶，貌兒來了?！蹦棠唐D難睜開眼睛，勉力綻出笑容：“貌兒，你怎么才來?！?/br>
    李貌從包里取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塞到奶奶嘴里。奶奶閉上眼睛，舒服了一些。

    李貌朝管紅花問道：“我媽呢？”管紅花說：“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崩蠲簿o張地問：“嗯？不舒服？”管紅花安慰說：“別擔心。我看沒什么事兒。當然，也不是沒什么事兒，是不會有什么大事兒?！崩蠲菜闪丝跉猓骸懊靼琢?。阿姨，叔叔，你倆忙去吧。晚上不還有飯局嘛。這兒有我就行了?！惫芗t花隨口問道：“什么時候出院??？”李貌道：“我剛去問醫生了。醫生讓明天就出?！?/br>
    管紅花一聽李貌見過醫生了，有些擔心，試探著問：“醫生還說什么了嗎？”“沒說什么?！惫芗t花略微松了口氣：“哦。奶奶這癥狀不還很明顯嗎？出院不合適吧？”李貌低聲地：“這兒治不了?！鄙械弥締枺骸澳堑棉D院？”李貌回道：“回家就行。以前也犯過。我有經驗?！惫芗t花囑咐道：“那你告訴李掌門一聲，一會兒到山東人家，李才拜師，得志掌門邀請李掌門做見證人。地址我發你微信上?！薄俺?。我跟他說。不過不知道他去不去?！鄙械弥玖⒓凑f：“不來不行。不來不光是顯得我沒面子，主要是顯得李掌門太沒風度了。武林中的事情，武林中人必須捧場啊。這話你轉告李掌門啊?！崩蠲残Φ溃骸昂?。我轉告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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