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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的看了一會兒,然后拿起電話撥了上面的號碼,手機座機都沒有人接聽,電話那頭仿佛沒有盡頭的嘟嘟聲空洞的在響。過了一會兒林晰回來了,新烤的面包和咖啡的香味在房間里彌漫開來。我們像平常一樣靠著廚房的櫥柜吃早飯,看著窗外的街景,窗下不時有幾個行人經過,馬路對面一個小花園里種著豆梨和鵝掌秋,間或有幾棵銀杏已是滿樹新綠。 林晰打破沉默:我前幾天在巴黎。目光盯著窗外的什么東西,不看我。 我覺得喉嚨堵上了,咽不下面包,也說不出話。 我會搬去巴黎。他繼續說下去,這里房租付到8月底,你找到地方搬之前還可以住。 終于,我心里說,終于他不愛我了。我不太清楚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想,這個念頭又究竟代表了什么?;蛟S我從一開始就一直在試探那條底線,像一個不知好歹的淘氣的孩子。今天,終于,站在那條線上了。我覺得自己活該,也有點火氣。是朱子悅還是她女兒?我問他,存心挑釁,想讓他解釋,發火,甚至打我,于是我就可以哭,求他留下,不要離開我,而他還是會像從前一樣心軟,心疼我,抱我吻我。 和我想象的不一樣,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輕輕笑了一聲,說:我今天就走,留下的東西過幾天運輸公司會來打包,有什么你想要的你拿走,車子麻煩你處置他一樣一樣的交代,然后說:如果今天熱度不退,記得去醫院,不要開車去,我跟管理員打過招呼了,他會幫你叫車。 我知道再不留他就來不及了,或者已經來不及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挽留。我撲到他身上,兩只胳膊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的臉頰上,眼淚順著他的脖子滑下來,浸濕他的衣領。他沒有抱我,過了好久,在我耳邊輕輕的說:他知道那件事嗎?那次你差點死了。我搖頭。 答應我不要告訴他好嗎?他說,離開前最后的話。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點頭,他躲著我的眼睛。掰開我的胳膊,走出去。三十分鐘之后,他走了。直到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我才從廚房出來,起居室里那個旅行袋他帶走了,另外拿走幾件衣服,和他的兩臺照相機。 61) 熱度還是不退,賭氣或是苦rou計,我一直沒去看醫生。蒙頭睡了很久,希望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好了,至于怎么個好法,我也不知道。真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全黑,我在黑暗里伸手摸到床頭燈的開關,打開,一小團橙色的光亮起來,照的房間里又空又安靜。開燈的那只手上還帶著林晰求婚的戒指。 7年來揮之不去的另一個人的影子、停不掉的避孕藥、總是無限接近又永遠到不了的婚期,昨晚的克萊斯勒、我睡在沙發上,名片我就像一個著了魔的沒心肝的人,他不要我了??赡茏蛲碇八€下不了決心,他去巴黎見另一個女人,但還是算好時差,每天給我打電話,趕在我回來之前回家,假裝自己一直呆在紐約家里。他去巴黎,去見另一個女人,我反反復復的想,管她是誰,她給了他什么樣的安慰,她是不是100%的愛他,是不是沒有任何愛情之外的東西讓他們在一起我沒有一點力氣,躺在床上亂想,直到又想到昨晚發出去的那封郵件。 于是,我這個著了魔的沒心肝的人又去打電話、查收郵件,而世界上某個角落里,另一個著了魔的沒心肝的人仍舊毫無音信。我手里拿著周君彥的名片折來折去,突然想到Huderson,他很久之前就問過我知不知道SOX,他很可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周君彥也很可能和他還有聯系。此人的名片在我的名片夾里和一群會計主任財務經理混在一起。我翻出來,打過去,一點沒有猶豫。 嘟嘟聲過后,電話接起來:你好? 你知道周君彥在哪里嗎?我張嘴第一句話就問。 你是誰? 我是他的朋友,我跟你也見過幾次。我是程雯瑾。我一連串的解釋。 是你啊。他一定又那樣笑了,然后說,你好嗎?你聽上去很糟糕。 你知道周君彥在哪里嗎?我沒答他,固執的重復,如果你知道,請一定告訴我。 他的聲音不帶笑容了,問我:打這個電話就找得到你嗎? 我回答是,剛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幾分鐘之后,電話響了,沒有顯示號碼。我接起來,電話那頭說道:是我。 熟悉的聲音讓我的眼睛一下子濕了,你在哪里???我哭起來,好像一瞬間回到從前,我在Berkshire的寄宿學校里面一心一意的等他來到。 你不要哭,他說,自己的聲音里卻也帶著點哭腔,我沒事,我很好。 到底怎么回事??? 我會跟你解釋的。你半個小時之后收一下郵件。說完就掛了。 半個小時之后,一封新郵件在收件箱里跳出來,正文只有幾句話:我跟那件事無關,來找我,我等著你。附件是一張電子機票,目的地邁阿密,航班就在兩個小時之后起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