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面
藺紓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果真見他拿了個長方黑體的盒子回來。 她忍不住好奇,于是人還未走到跟前便頻頻探了好幾眼。 可當他真的來到跟前了,卻又迅速收起視線,佯裝出一副仍在氣頭上的淡漠模樣。 哪知男人早已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也不戳穿,只在心里搖頭暗笑。 “阿元?!鳖烈剌p喚一聲她的名字,將她的一只手抽出來,雙手把沉甸甸的盒子虔誠的放至她的掌心上,像是怕她丟開,還特意將她的手指合攏起來握住掌心的盒子。 “生辰快樂,阿元?!?/br> 藺紓并未回應,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再看他,眉眼間盡是柔情,哪還有初見時的那般冷漠無情,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然而感嘆之余,她又有些抑制不住的自得。 瞧瞧,那樣冷心冷性的人如今為了取悅自己不也還是巴巴的獻禮來了。 “哼?!彼秃咭宦?,收手將盒子拿穩,斜睨他一眼,警告道:“若下回再騙我取樂,定不輕饒?!?/br> “嗯?!彼J同的頷了頷首,只是眼里含了幾分玩味,“若還有下回……” “請公主重重的責罰我?!弊詈笕€字他一個字比一個字咬得重。 這句話意味深長,藺紓顯然明了其中的內涵,臉皮微紅,啐他一句不要臉。 盍邑但笑不語。 她輕輕一按,將手上的紫檀鎏金木盒打開,一枚通體瑩潤的白玉連環佩浮現在眼前。 藺紓顯然未想到他會送這個,因為這實在不是她所喜愛的風格。 她將那枚素雅的連環佩拎起來,放在眼前端詳,心中困惑,便抬眸問他:“這生辰禮……是你想的還是別人想的? ” “既是送你的生辰禮,又怎能讓他人來想?”盍邑取過她手中的連環佩,低首為她系掛于腰帶上。 藺紓聽了不免感到歡愉,心里甜滋滋的,垂眸咬唇淺笑。 修長的手指利落打了個美觀的結,還細心的將玉佩下的流蘇撫了撫整理妥當,她見之心頭熨慰,唇邊笑容漸盛。 藺紓用手輕輕撥了撥竹青色的流蘇,抬頭問他:“此環可有寓意?” 像他如此心思縝密之人,若送禮必有寓意。 “嗯?!鳖烈貞艘宦?,待她又問自己有何寓意時卻不肯再說了。 面對她的追問,他靜而不語,視線落在她腰間的連環佩上,而后神情柔和的摸了摸她的頭,耐人尋味的道了一句:“等你再大些便自然懂了?!?/br> 藺紓覺得他仍把自己當孩童看,不甚服氣的反駁道:“我早已過了及笄的年紀,皇室中有些年歲比我還要小的姊妹都已成婚了……” 盍邑正聽著,卻見她驀然止住了話,再一看她,臉色蔫蔫的,不知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藺紓掀眸看了看他,紅唇翕動幾下,欲言又止。 那句話她始終說不出口,否則這樣一來倒顯得自己恨嫁似的。 她未回應,只盤腿坐于矮榻上,雙手托臉長嘆一聲。 盍邑不明她為何一時之間情緒變化如此之大,看她不愿傾訴也不強迫,跟著坐下后卻聽她突然道了一句:“我餓了?!?/br> 轉場太快,他微微怔愣,過了須臾才道:“府中庖廚技藝不精,怕是不合你的胃口?!?/br> 正欲道帶她一塊出府去酒樓用飯,卻被她恰然打斷:“我想吃長壽面?!?/br> “你做的?!碧A紓趴在他肩頭,特意強調道。 一向果斷的男人面上竟有幾分猶豫,最后還是架不住她那雙充滿期冀目光的眼睛,頷首應了一聲:“好?!?/br> 到底是許久不曾下過廚了,盍邑從進到廚房的那一刻便開始手忙腳亂,一個在戰場中能夠提槍拿劍抵擋千軍萬馬,驍勇無敵的大將軍卻在面對一根搟面杖時犯了愁。 最后還是站在一旁的廚娘看不過眼,上前奪了他手中的搟面杖過來,手腳麻利的將他們需要的長壽面搟了出來。 雖這搟面一事已有人代勞,可烹面這道功夫卻再不能假于人手了。 藺紓站在他身側,見他緊蹙眉頭磕磕跘跘的下面, 被他認真笨拙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 “你站遠些,仔細被火星子濺著?!蹦腥硕自诘厣?,一面將柴火推進爐灶里,一面不忘回頭關心她。 她聞言低頭看了一眼身上華貴美麗的裙子,默不作聲的站遠了些。 對于燒火他倒是顯得比較得心應手,只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不知是哪一個步驟出了差錯,只見爐灶里突然冒起一陣黑煙,站在后邊的藺紓頓時被嚇了一跳,蹲在爐灶跟前的盍邑更是被撲了一臉黑煙,情急下忘了屏氣,于是便被濃烈熏人的黑煙嗆得連連咳嗽起來。 原本看得提心吊膽津津有味的藺紓驀地捧腹哈哈大笑起來,瞧那眼淚花都飆了出來。 笑了許久,等平復下來后,她上前拉住他的手勸道:“罷了,咱們還是去外邊吃現成的吧!” 方才還猶豫的男人這回卻異常堅決,搖了搖頭拒絕她的提議,像要借此證明自己似的。 藺紓見他如此堅定,遂放手作罷,她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好歹來。 又過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才終于見到他的“佳作”呈上桌來。 略顯清淡的素面上臥了一個形狀不太好看的荷包蛋,另外再在邊緣添了幾根青菜。 雖手藝生疏,但賣相倒還看得過去,藺紓是真的肚饑了,聞著便覺得食指大動,不等他吩咐便自己嘗了起來。 盍邑站在原地躊躇,面上有些忐忑,見她蹙著眉頭,一口嘗了許久,便以為是那碗面極其難以下咽,無聲嘆了口氣,說了一句:“別嘗了?!?/br> 言罷,便要伸手過去將面拿起來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