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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朗在那一刻,心臟像被人活生生用刀刃剖成兩半,他竟然無法順暢地呼吸。 他的書湘,他可憐的、招人疼的、委屈巴巴的文書湘。 她怎么變成這樣了? 護士擔心地扶住他:“你還好吧?你的臉色很蒼白,是低血糖嗎?”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她生的什么???” 護士被他抓痛,皺了下眉,但沒甩開他的手,而是說:“她的病,有點復雜?!?/br> 喬朗松開她。 “你說?!?/br> 護士揉了揉發紅的手腕,問:“喬先生,你知道短時記憶嗎?” “知道,”喬朗點頭,“大學時輔修心理學,學過一點?!?/br> “那你就更好理解了,書湘的病學名叫做順行性遺忘,她的短時記憶機制出了問題,所以她記不住每天發生的事,只記得以前的事,但這些記憶也很紊亂,她有時候以為自己十八歲,有時候以為自己八歲,總之,她的記憶系統完全亂成了一鍋粥?!?/br> 喬朗驚愕不已,這根本超出了他的預料。 “為什么會這樣?” “大腦受創?!?/br> “怎么受的創?” 護士面色為難:“抱歉,沒有她家人的許可,我不能告訴你?!?/br> 又是文芮。 她到底為什么要這么阻攔他? 喬朗深吸一口氣,換了個問題:“她的記憶,到什么時候為止?” 護士一怔,沒想到他這么快就領會了意思,她以為還要花費一番工夫來解釋。 “十九歲,十九歲之前的事,她都記得,十九歲之后,她的記憶是空白的?!?/br> “所以她是十九歲那年出的事?” 喬朗皺眉,這與他的記憶不符,書湘二十歲那年,他們在一起過一段時間,而那時她還好好的。 果然護士搖了搖頭:“不是?!?/br> “那是為什么?” 護士一下答不上來,認真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照實說:“我們也不知道,像書湘這種失憶癥很罕見,臨床病例都很少,醫學上的解釋是她的海馬體、顳葉受損,所以導致短期記憶喪失,但醫生覺得不應該只有器質性原因,也許還有心理上的因素,可能她只想記得快樂的事?!?/br> 快樂的事。 十九歲這一年有什么特別的呢? 喬朗很快記起,就是那一年,他迫于顏潔的威壓,與書湘提了分開,他親眼目送她進入機場,而她離開時,他還沒來得及給她過十九歲的生日。 他再次走到門外,通過透明玻璃往里看,書湘還是坐在那里,看著窗外。 護士陪他一起看,圓臉上泛起柔和的微笑。 “她很安靜對不對,她可以一直這么坐著,看一整天?!?/br> “她在看什么?” “鳥兒,”護士說,“窗戶外面有一棵榆樹,你看見了么?樹杈上搭了只麻雀窩,她很喜歡看?!?/br> 第75章 ??黑頸鶴 護士將他送到大門外, 文芮和謝知屹正站在車旁聊天。 鐵門生了銹,拉開時吱啦響,兩個人的目光移過來,文芮照樣面無表情, 沒有開口的打算, 還是謝知屹主動問道:“見到了?” 喬朗沒有回答他, 而是緊緊盯著文芮:“為什么要把她送來這里?” 文芮抱臂冷漠回視:“你什么意思?” 謝知屹預感可能要吵架, 連忙將喬朗拉開,一邊勸道:“這里挺好的, 你剛才不是進去看了么?” 挺好? 喬朗甩開他的手,指著那兩扇鐵門,憤怒使他理智全無,語氣激越。 “那里是精神病院!你告訴我哪里好?你們把她和瘋子放在一塊兒,要不就是死氣沉沉的老人, 她不想被關,逃出去,光腳走了七個小時!七個小時!而你們過了一天才找到她!如果她路上遇到了危險呢?是不是她死在外面,你們也無所謂?” 謝知屹呆呆地看著他。 文芮氣得一聲冷笑:“所以你這是在譴責我?” 她的臉陰下來, 指著喬朗厲聲說:“告訴你, 這世界上任何人都有資格罵我,就你喬朗沒資格, 怪罪別人之前, 不如好好想想自己都做過什么!我meimei變成這樣, 不是沒有你的原因的!” 喬朗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什么意思?” 文芮不理他,轉身拉開車門:“老謝, 上車!” 謝知屹道:“我們還要送喬朗回去呢, 這邊太偏, 打不到車?!?/br> 文芮深恨丈夫關鍵時刻不與自己站在一邊,氣得猛拍方向盤。 “還送什么送!送他上天!” 謝知屹:“……” 他只能老實地上了副駕。 文芮準備關上車門,卻拉不動,喬朗抓住了。 “話還沒說完,你別走!” “放開!” “別走文芮,”喬朗的眼神幾近懇求,“把話說清楚?!?/br> “沒什么好說的?!?/br> 文芮盯著他,唇角勾出冷笑:“喬朗,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吧,那天去你家,在電梯里正好碰上了,聽她說,好像是奔著結婚去的?” “哼,那也挺好,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meimei,反正你們十年前就橋歸橋路歸路了,她怎樣與你無關,也請你不要再拿挖我們家歷史這種事來威脅我,往事對我和文書湘來說,都是一道陳年傷疤,揭開能去半條命,老同學一場,請你多少留點情面,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