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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彭朗結婚,夫妻之間缺乏財產流動,如果離婚,她分不到半毛錢。理想的商業婚姻本該如此,若是彭朗過于慷慨,她反倒要掂量一下再用什么交換。 感情太奢侈,季長善也怕談,既然是一樁商業婚姻,那么便無所謂起因結果,只要對方不是騙子,傷不了她的人身財產,和誰結婚都一樣。 她從包中摸出另一份婚前協議,內容同樣吝嗇。只不過為陳月疏準備協議的時候,她是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陳月疏比她有錢,婚后各管各的賬完全出于不占他便宜。這多少沾點感情。眼下協議廢物利用,一點沒浪費。 季長善咽下一口洋甘菊茶,等待彭朗看過協議提出疑問??墒撬麤]翻文件,也沒問她為什么隨身帶這種東西,更加不打算了解她答應結婚的原因。季長善只好補充說明:“彭總,我需要一個絳城戶口,越快越好。您看一眼婚前協議,如果有需要改的地方,我們再談?!?/br> “季小姐是講道德的人,應該不會坑我?!彼七^兩人的婚前協議,請季長善照自己的心意整合。她捻著紙角,尋思陌生人之間的確存在誤解。 窮生jian計,富長良心,她從苦日子里摸爬滾打到今天,道德并不能當飯吃。她退回兩份協議,讓彭朗找律師整合協議。這無關清高或信任,而是假如她整得不合彭朗心意還得重改。她沒有時間浪費。 彭朗沒做推辭,隨手從外衣兜里掏出一枚鴿子蛋。藍寶石白金鉆托,季長善想這玩意兒應該是真的。她并不需要婚戒,也不想承擔丟失賠償的風險,但彭朗卻說婚姻是需要偽裝的。 季長善捏起戒指打量片刻,“還得偽裝什么?” “表面夫妻而已?!?/br> 他的眼神比冰面平靜,季長善與他相看幾秒,仍舊提議約法三章。 “隨你?!?/br> 季長善在婚前協議背面列出三點:第一,注意接觸尺度;第二,互不干涉私生活;第三,女方買房落戶前禁止離婚。 彭朗全盤接受,示意季長善戴上戒指試一試,若不合適,還要調整。她把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指環略寬,彭朗贊美她的手型纖瘦很好看。 季長善掃了眼露青筋的手背,又反過來瞧手心。她并不覺得這樣一只手有什么好看,只能想到手背比手心薄許多。 店外雨勢漸弱,兩人談妥生意走向大門,門邊貼著一海報,季長善無意中掃了半眼,忽而被“朗郁”的字樣抓住眼球。 過去匆忙點單外帶,從未注意這家店竟是朗郁咖啡的體驗館,季長善頓住腳步,眼光掠過正開門的彭老板,心想這人要真是不法之徒,她可算親手送命第一人。 心緒復雜間,季長善先一步走入雨中,她的傘斷了兩條骨架,罪魁禍首是今夜的風。小半塊傘布失去支撐,隨風飄搖,幾絲雨水斜進脖頸,涼得人心顫。四周公寓樓林立,那對夫妻不見了蹤影,夜里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 早些年一些電視劇盛行,男女主人公總愛在傾盆大雨中感情崩潰,仿佛愛情和雨量呈正比??山裉焱砩弦蚕铝藞龃笥?。季長善腦海中浮現陳月疏的面孔,僅僅一瞬又消失。 右肩斜來一角黑傘,季長善偏臉瞧去,彭朗請她站到他的傘下。 他的長柄傘不很寬闊,兩人同在傘下,恐怕要肩膀挨著肩膀。季長善不習慣和人貼得太近,便同彭朗說句謝謝不用。他沒有勉強,撤開的步子不緊不慢,像原本就是客套一句,對方也識趣。 他們在公寓門口分別,兩間房一墻之隔,從前倒少有二人同歸的時候。季長善跟彭朗說再見,她肩膀濕掉一半,挽在腦后的黑發散落兩三縷,黑眼珠深邃得像要把人吸進去。彭朗摘掉水霧迷蒙的眼鏡,目光行至她眉眼,停頓幾秒,同季長善約定明天上午去民政局領證。 她十點營銷組會,趕不及,剛想實話實說又念及彭朗開著競品公司,不該向他透露內部訊息。季長善改約下午,抿了抿嘴唇問:“結了婚,能不能對外保密關系?”和競品公司的老板結婚,傳出去像通敵賣國,她還怎么升官發財攢錢買房。 “季小姐是怕我擋你桃花?” 他問得一本正經,季長善便想認真解釋??墒撬€沒開口,彭朗面色平靜道:“我在開玩笑。公不公開隨你,只不過在我父母面前,季小姐得和我裝成恩愛夫妻?!?/br> 季長善沒見過有人解釋玩笑的時候也不笑,她嗯了一聲,低頭用房卡開門。隔壁的門鎖同時轉動,季長善前腳沒入黑暗的房間,門外傳來他的嗓音:“洗個熱水澡,驅寒?!?/br> 話音消散,他房門關上。季長善慢慢扣好大門,彭朗那雙眼睛悄無聲息地漫入腦海,他摘下眼鏡看人時,目光不止多情一點。 她走過玄關,也沒開燈。濕外套擱到折疊晾衣架上??蛷d有臺電視機,季長善找到遙控器,調成新聞臺,微弱的屏幕光投于臉孔,畫面寂靜地變動,皮膚忽明忽暗。季長善看了一會兒,去洗熱水澡。 水流撫過身體,季長善眨了眨眼睛,眼眶恐要起水霧,只好狠狠掐住虎口。 她并非為了陳月疏難過,只是到頭來,還是要靠著別人拿戶口。 季長善不喜歡倚靠,那樣全代表自己無能。 她壓住情緒,走出浴室,吹干頭發后,回房選了一件白襯衫,打算明天拍結婚證照片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