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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找他退親,謝遲晉同樣不想連累他們。 所以縱然心中痛如刀絞,千般萬般不愿,他也還是含淚點了頭。 秦凝苦笑著垂下眸,輕嘆了聲,無奈道:“長綾,如今謝家已經洗清了冤屈,你也軍功顯赫,前途無量。何不另找個清清白白的女子,何必與我一個和離過的……” 謝遲晉聽不得她這么說,忍不住抬起手,用力握住她的雙臂,淚水掛在赤紅的眼梢,語氣有些激動,“和離過又如何?又有哪里不清白了?你明知道我不曾在意這些,又何必說這些話來貶低自己?!?/br> 秦凝不是自我貶低,而是……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總覺得謝遲晉吃了那么多苦,得要最好的人才配得起他。 謝遲晉眸光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嗓音沙啞得厲害,一字一句都咬得認真,“從我記事起,所有人都跟我說我們有婚約,將來要成親,要結為夫妻。過去的這么些年,我心里一直也是這般認定的?!?/br> “玉珰,你知道我性子倔,認定的事就不會輕易更改,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變。不管你嫁不嫁我,我謝遲晉此生都只有你一位夫人?!?/br> 他們沒成過親,但在謝遲晉心里,他早已是有了家室的人。 他怎么可能再去找別人? 秦凝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掌用力攥住,涌上說不出的酸澀,指尖不自覺蜷起。 似是看出她的猶豫,安靜了會兒,謝遲晉再次出聲:“玉珰,我且問你?!?/br> 秦凝抬眸看向他。 她眼中早已染上了泠泠水光,浸著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眼角也泛起了薄薄的紅。 自情竇初開時便深深喜歡,后來卻迫于無奈分開的竹馬站在她面前,誠懇認真地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怎么可能不動容? 只是心中動搖幾分,卻也仍在遲疑掙扎,沒辦法立刻做出決定。 謝遲晉與她四目相對,喉結上下滾了滾,“你可聽見過,我送你的那只風鐸響?” 秦凝微怔,“聽過?!?/br> “那它可曾在無風的時候響起過?” “什么?”風鐸無風怎會響? 謝遲晉深吸了口氣,望著她低聲開口:“若是風鐸有靈,認得我們說過的話,那無風的時候,它也該響。該日日夜夜,無休無止地響?!?/br> 秦凝瞳孔收縮,轉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謝遲晉曾跟她說過,若是金鐸響起,她就知道,是他來找她了。 若是金鈴響了,卻沒有看見他來,便說明他在想她,想去找她。 要是金鐸真的有靈,知道他們的約定,那么他每次想她,它都該晃個不停,讓她知道他的心意,聽見他的思念。 可他說,風鐸應該日日夜夜、無休無止地響…… 秦凝意識到了什么,眸光微動,看向他。 謝遲晉動了動唇,眸中的濃烈情愫熾熱得像一團火,嗓音卻低柔得像風,“玉珰,我一直念著你?!?/br> 在邊境出生入死的那些年,謝遲晉只要一停下來,就會忍不住想秦凝,發了瘋地想要找她。 可是他們一個在茫茫大漠,一個在繁華京城,相距數千里,他見不到她。 便只能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與她的最后一面—— 當年謝遲晉走的那天,正好是秦凝出嫁的日子。 他披著孝,策馬出城。 她身穿嫁衣,在喧天的鑼鼓聲中嫁入吳家。 恰逢微風吹起轎簾,謝遲晉的視線不受控制地朝身側瞥去,看見了她身穿大紅嫁衣,罩著蓋頭,坐在花轎中的身影。 在邊境,謝遲晉總是躺在漫天黃沙中,望著天上的繁星,想著他的心上人。 他總是想,若是她能為他穿一次嫁衣就好了。 那他就是明天便死在戰場上,也沒什么遺憾的了。 第53章 謝遲晉說完那句話,秦凝便垂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握著她手臂的大掌微微收緊,屏住了呼吸,像是犯人等待宣判那樣,眼也不眨地等待她的回應。 秦凝心中思緒如麻,亂作了一團。 原本準備說與他的那些絕情的話,全部被堵在了胸口,再也說不出了。 謝遲晉艱澀地咽了咽喉嚨,嗓音低啞壓抑地道:“玉珰,當年的事我沒辦法,也沒有選擇??蛇@一次,我不想再跟你錯過了?!?/br> 聽出他話語中的輕顫和nongnong的情意,秦凝只覺得胸臆更加悶窒,眼眶也越來越熱。 他說他一直念著她。 秦凝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相處了那么多年,哪是這么容易就能忘記的? 并非那種撕心裂肺,欲生欲死的思念,而是若有若無地潛藏在心底,想抓抓不住,想趕也趕不走的悵然。 歡喜時,會忽然想起一個人,也曾帶給她這樣的笑顏,隨后便會不自覺怔住,笑意再也維持不住。 練字時,有時會忽然朝窗外望去,想像從前那樣跟他說兩句話??商痤^,卻只能看到一片空蕩,少年早已不在。 她只能若無其事地把想說的話都咽下,捏緊了手中的筆,遲遲難以靜心。 像是心底扎進了一根小刺,不那么疼,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不小心碰到,滋生出絲絲縷縷的酸澀委屈。 謝遲晉念著她的時候,秦凝也同樣在念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