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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恪的長隨尷尬地向他福了福身,“侯夫人今日突然到訪,讓大人見笑了?!?/br> 寧遠侯夫人是趙景恪的嫡母,兩人關系并不親近,甚至不如陌路人。 想來是她見趙景恪日漸位高勢大,又有實權在身,所以才起了巴結拉攏的心思。 那位侯夫人被毫無體面地趕出了花廳,被人推搡著,不服氣地高聲吵嚷。 趙景恪面無表情,冷聲吩咐人將她丟出去,顯然根本沒把這個所謂的長輩放在眼里。 沈右安本想暫避一避,可是已經撞見了走出來的趙景恪,便不好再轉身了。 他只能若無其事地走上前,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開門見山地提起正事,“景恪,我來找你是為了名單的事。這份名單上的幾位大人,最近都恰好遭了不測,著實讓人不得不多想?!?/br> 趙景恪收斂了眉目間的懾人寒意,恢復往常的溫潤,和風細雨地請他進去,吩咐人看茶。 兩人相對而坐,默契地沒有提剛才的尷尬,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一心只談公事。 只是沒說幾句話,便有府上丫鬟急急跑來稟報,“大人,大人不好了,夫人她……”后頭的話在看到沈右安的時候,連忙咽了下去,顯然是不好說給外人聽。 沈右安識趣地起身告辭,“我想起府上還有事,須得回去處理,不如我們改日再談?!?/br> 趙景恪手中的茶盞微晃,濺出幾滴水漬,面上的緊張掩都掩不住。 他匆匆起身,向沈右安致歉辭別,甚至還沒等他這個客人離開,便著急地趕往后院。 趙景恪向來溫潤冷靜,可從沒有這么失態的時候。 看來他這位好友最近在為什么事煩惱,過得并不順心。 沈右安在心底輕嘆了聲,跟隨下人的指引離開。 回府之前,他特意繞遠路,去買了姜瑩愛吃的糕點蜜餞。 沈右安回到府上的時候,姜瑩正坐在燈下繡花。 只是她沒什么耐心,繡了兩朵花發現不合心意,便不開心地皺起小臉,將繡花繃子丟到了一邊。 沈右安站在門外,沒舍得過去打擾她。 這樣平淡溫馨的場景,是他曾在無數個夢里渴求卻求而不得的。 看到她將東西丟開,沈右安不自覺地勾了勾唇,這才邁步走進屋中,“不想繡就不繡了,不必勉強自己?!?/br> 姜瑩又別扭地把繡花繃子拿了回來,微微嘟起嘴,小聲嘟囔:“那可不行,我要親自繡我的蓋頭,才不要讓別人說你娶了個不會繡花的娘子?!?/br> 盛安朝的風俗,素來是待嫁女子繡自己的蓋頭,這樣寓意吉祥,說是什么能琴瑟和鳴,白頭到老。 姜瑩心想,反正她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練練繡工,給自己繡個蓋頭好了。 沈右安安靜地立在她身后,眼睜睜看著她將鴛鴦繡成了兔子,無聲地彎了眼眸。 他知道姜瑩除了對銀子感興趣以外,做其他的事向來毫無耐性,能練到這種程度,已經很難為她了。 眼看天色漸晚,再繡下去對眼睛不好,沈右安便出聲打斷了她,“肚子餓不餓?我給你買了福安記的糕點?!?/br> “都有什么?有沒有梅子糖?”姜瑩這次將繡花繃子徹底丟進了竹筐,從繡墩上轉過身,眼眸晶亮地仰頭望向他。 沈右安卻沒有立刻拿給她,彎腰親了親她的額頭,“先用晚膳,用完了再拿給你?!?/br> 姜瑩飯量小,若是先讓她吃幾塊糕點,她晚上便吃不下什么東西了。 “好吧?!?/br> 姜瑩把手放進他手心,和他牽著手去了偏廳用膳。 角落里立著四角碧紗燈,屋里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姜瑩主動給沈右安添菜,“夫君,嘗嘗這道胭脂鵝脯,還有這道梅花湯餅也不錯?!?/br> “你喜歡?”沈右安問。 姜瑩嘴巴像抹了蜜,好聽的話張口就來:“當然喜歡,但是瑩兒更喜歡您,所以把最喜歡的菜都讓給您了?!?/br> 沈右安將自己的碗推回她面前,“喜歡就多吃些?!?/br> 姜瑩雙眸驚訝地睜大:“……” 沈右安看見她小臉上寫滿了抗拒,又氣又覺得好笑,“你把你不喜歡的菜都丟給我?” 他了解她的口味,自然知道她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 巧了,給他添的菜,全都是她不喜歡的。 “大人,我吃不下了?!苯摰男⌒乃急徊鸫┝艘膊荒樇t,反倒耍起賴了,“我已經吃飽了?!彼F在想吃白梅和橘子糖,不想吃飯。 沈右安半信半疑,“這就飽了?” 不是才剛動了幾筷子嗎?她究竟是吃飽了,還是惦記著糕點蜜餞? “真的,不信你摸摸看,”姜瑩拉著他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肚子上,“都鼓起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懷……”說到一半突兀地停住。 沈右安眉梢微揚,疑惑她為何沒有繼續說下去,“還以為你什么?” 姜瑩眸光閃了閃,忽然松開他的手,語氣一下子低落下去,像是xiele氣一般,“沒什么。我真的吃飽了?!?/br> 這下她連吃糕點蜜餞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微妙的情緒變化,被沈右安看在眼里。 正想問她發生了什么,姜瑩卻直接站起身離開。 “皎皎?”沈右安忙追了上去,還不忘拿上她的披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