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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右安不想讓外人知道有關姜瑩的事,便三言兩語搪塞過去。 “奏折朕帶走了,”英俊的年輕帝王拂袖從圈椅里起身,“你好生養傷,此事朕查證之后,會盡快給你答復?!?/br> 走出書房,新帝還低聲念叨,“那老東西最近究竟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了?”竟連沈清澄這么清冷的人都動了怒,生了恨。 內侍不明所以,不敢隨意搭話。 快要走出沈府的時候,望見鏤空漏窗外一枝開得正好的桃花,皇帝忽然想起一件事。 去歲的中秋宮宴上,宜陽郡主對沈右安一見鐘情,到他面前求賜婚。 皇帝私下里將沈右安叫到御書房,向沈右安說明此事,詢問他的意見。 宜陽郡主也算盛名在外的美人,性情才情都算得上拔尖,換了別人多多少少要心生蕩漾,怎料沈右安聽完便直言請罪,稱自己幾年前便已經娶了妻,此生絕無二心。 那時皇帝還以為,這些不過是推搪的借口。 剛才他突然想起來,前段時日的某天夜里,沈右安曾以捉拿逃犯的理由,率衛兵包圍了威遠國公府的一處莊子。為此,裴國公還上書參過沈右安一折子。 根據皇帝對沈右安的了解,他絕不是濫用職權之人,若非情況緊急,定不會如此行事。 眼線私底下來報,沈右安那天從國公府的莊子帶走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再聯系起沈右安曾在他面前,認真地承認自己已經娶親一事…… 怪不得沈清澄鐵了心要找威遠國公府的麻煩。 此時,與沈府隔了三條長街的威遠國公府,卻是一陣兵荒馬亂。 國公府上上下下,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只因某日裴策下值早,去母親的院子請安,湊巧聽到父親和母親的爭吵。 先是裴國公的一句:“那女人還沒找回來?” 緊接著母親唉聲嘆氣,“附近都找遍了,連個人影兒都沒見著。這可如何是好,萬一策兒知道了,還不得跟我們鬧翻天?” “我早就跟你說了,一個妾而已,就是個玩意兒,根本不值當你不顧身份地對付,你就是不聽?,F在人不見了,你說怎么辦吧?!?/br> “不是說那天有大理寺的人去過嗎?依妾身看來,說不定就是他們把姜瑩給帶走了?!?/br> 聽到姜瑩的名字,裴策腦子里嗡的一下,不管不顧地掀開簾子走了進去,“爹,娘,你們在說什么?誰把姜瑩帶走了?” 國公夫婦本想遮掩,可裴策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哪有這么容易被糊弄過去。 他不顧兩人阻攔,鐵了心騎著快馬出府,趕在天黑前來到了東郊青陽山的莊子,搜遍了全莊上下,也沒見到姜瑩的人影兒。 裴策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第二日連工部點卯都沒去,只顧坐在原地發呆。 他新娶進門的妻子見他心情不好,本欲安慰,也被他高聲喝罵,絲毫不留情面地趕了出去。 從那天起,裴策便關起門來,整日整夜郁郁寡歡地飲酒,喝得酩酊大醉。 國公夫人看不下去,親自來了趟他的院子。母子兩人當著滿院下人的面,毫無氣度地爭吵埋怨,最后以國公夫人被氣昏過去而告終。婢女們手忙腳亂地扶她回院子休息,小廝則出府去請大夫,國公府上下亂成了一團。 而被裴策天天念叨的姜瑩,這會兒正坐在臨湖的水榭中,跟春熙學算賬。 姜瑩早就想學管賬的本事,奈何她去了國公府以后,始終只是上不得臺面的妾,連賬本的影兒都見不著,哪有機會學? 前兩日,姜瑩偶然得知,春熙竟還學過一陣子的管家算賬,便開始跟著她學撥算盤。 “這里我算了三遍,都是三百五十兩二錢,為何書上寫的是三百四十兩?” “讓奴婢看看?!贝何跄弥惚P撥了幾下,“咦,奴婢算的也是三百五十兩二錢??蛇@書應該不會出錯才是?!?/br> 這是書肆賣了很多年的舊書,若是有錯誤,早該被勘正了。 湊巧這時沈用率人走了過來,行了一禮,站在臺階下說道:“姑娘,近日陰雨連綿,天氣寒涼,大人讓奴才送來了幾匹織云錦,姑娘挑喜歡的裁幾身新衣裳?!?/br> 他身后跟著幾個小廝,抬著一匹匹顏色鮮亮的織云錦,花樣也都是當下京城貴女間最時興的,在日光下流光溢彩,恍若旖旎彩霞。 這么些織云錦可不好得,按照時間來算,估計是從上次下雨,姜瑩著了寒涼開始,沈右安便已經命人搜集購買了。 姜瑩在心里暗嘆沈右安的細心,然后盈盈走上前,挑了兩匹最喜歡的花樣,“要這匹繡海棠花的。還有這匹玉兔花樣的緞子瞧著也新鮮,做成披帛正好?!?/br> “奴才這兩日便請繡娘入府?!鄙蛴眯呛堑溃骸按笕朔愿?,剩下的這些布匹,也留給姑娘處置。姑娘可以挑喜歡的做成帕子荷包?!?/br> 姜瑩聞言微愣,“都是給我的?” 她還以為只讓她挑兩匹呢。 “正是?!?/br> 姜瑩疑惑不解:“那其他人用什么?” 這么多上好的織云錦都給了她,沈右安后院的其他女人用什么? 沈用臉上和善的笑意僵了僵,沒有答話。 姜瑩沒再執著于這個問題,“那便都送到我院子里吧?!?/br> 沈用擺了擺手,小廝們便抬著布匹送到姜瑩院中,只留下了她喜歡的兩匹,到時請繡工精湛的繡娘過來,幫她做成新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