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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高臺上的是一名華服女子,年紀十四五歲上下,面龐精致而嬌憨。女子投給他一個狐疑的眼神,問:“你是誰?你為什么留在這里?” 姬皦玉正要張嘴回答,然胸口突的一陣發癢,他忍不住掩嘴咳嗽。 “原來生病了?!迸用樗谎?,了然道,隨即轉身走下高臺。 姬皦玉垂首,目光不經意掃到女子腰間系的玉佩一頓,他肯定女子是建鄴王家的人。 “嗖——”一只箭矢破空刺入皮rou。 藍采和運氣不錯,剛入山林沒多久便遇見一只野兔。她將受傷的野兔丟入麻袋中,勒馬緩緩前行。 入秋后,林子里鋪滿一層枯枝落葉,林子上空枝葉稀疏,天光從空隙傾灑而下。 藍采和拉停了馬,掏出口哨往空曠處吹了短促的三聲和稍長的兩聲。 哨子音剛落下,一只黑點闖入視野,由遠及近,海東青的矯健身形顯露出來。藍采和伸出左胳膊,讓海東青停在胳膊上。 撫摸海東青的小腦袋一會兒,藍采和笑道:“我們去找厲害的獵物?!?/br> 說著將海東青放飛,隨后騎馬跟著海東青的蹤跡在山林中穿梭。 海東青領著藍采和來到望雪山的南面,然后便撲打著翅膀飛停在樹枝上。 南面林木深深,灌木叢后面傳來窸窣的響動。藍采和拉馬停在異動十多米處,凝目,抽出三箭搭上長弓。 “嗖——嗖——嗖” 一道黑影跳出灌木叢,朝藍采和方向發出野獸的威脅嘶吼。是一只銀斑老虎。 老虎速度極快躲避開兩支箭矢,但忘了防備那只暗箭。箭入皮rou,老虎發出一聲哀嚎,緊接著往上一躍朝藍采和撲去。 藍采和拍馬躍起跳至手臂粗的樹枝上,馬兒嚇得踏蹄逃走,跑了不到二十米只聽身后傳來一破空聲,馬韁繩便被牢牢地釘在樹干上。 藍采和輕笑一聲,徹底激起了老虎的憤怒,老虎看都不看那匹馬,和藍采和纏斗起來。 漸漸地,一人一虎開始體力不支。藍采和失了耐心,抽出腰間的魚鱗鞭攻上。 山林中突然響起一道哀嚎,聞者不禁傷心落淚。一陣悶響,老虎倒地,鳥雀驚飛。終于這只銀斑紋老虎死于沒有外掛。 “噗——”藍采和悶出一口鮮血,顯然是被老虎所傷。她抽回箭矢,拖著老虎的尸體緩慢走向被釘在原地的馬兒。 刺殺 藍采和拖著一身傷回到營地。 海東青在她將出山林時就被放飛了。 眾人驚訝瞪眼的目視下,她將拖著的老虎尸體丟給士兵后徑自離去,只余下一眾羨慕敬佩的視線。 侍衛將她吩咐的熱水抬進帳篷,便低頭退了出去。 藍采和洗漱完,默默地給傷口清理上藥,秀致的眉眼半隱在陰影中,瞧不分明她眼底的情緒。 日落后,幾個大帳篷外生起了篝火,火堆上架著今日捕捉到的獵物。 藍采和換了一身簡樸的常服,橘紅的火光照亮她白皙的臉龐,卻照不進那雙幽暗深邃的眼。她眼底是無盡的夜色,掩藏著一絲落寞無聲的凄涼哀傷。 自從藍采和帶著老虎尸體回來后,她就這般沉浸在一股外人難以發覺融入的悲傷中。這不是矯揉造作地抒發情感,只是,她只是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些往事。 自藍采和從永明城逃出去后,便是亂世。她在外流浪了一陣,有段時間被抓去西邊某個城池和其他的奴隸被流放到狩獵場,充作狩獵場的獵物。 她在山中東躲西藏兩三個月不敢現身,喝的是露水雨水,吃的是果子草葉。藍采和不敢生火烤rou,因為害怕被人發現蹤跡。 小道消息吐露,那個城池的城主腦子有毛病。 當時要不是鱗城攻打入境,情勢危極,那個城主指不定要待到過冬等到她凍死餓死呢。后來那個城主兵敗于她,藍采和便叫人挑斷了他的手腳筋再丟入深山放其自生自滅。 往事心酸,藍采和從記憶里抽出,便看見一只半插著邊烤兔子的鐵鉗子近在眼前。 “怎么了?”旁側響起一聲低沉笑音,“盯著它作甚?這可是你今日打的兔子?!?/br> 藍采和狐疑地順著鐵鉗子看去,何長庚舉著半邊兔子眉目染笑。 她轉開視線,環視一圈,無視周圍隱隱看熱鬧的目光,在隔著五六個人的一位月白長衫男子臉上微頓。何長庚竟然沒將姬皦玉坐的位置調至近前?真是稀奇! 姬皦玉望著她,在眾人看向她的視線中并不起眼,只是垂眸時眼底滑過一抹淺淡的擔憂。 何長庚還在耳畔念叨:“璃兒,聽大夫說你今日受了傷,現下如何?明日便不要進林子打獵了?!?/br> “只是皮外傷而已?!彼{采和淡淡回他。 旁聽到藍采和打獵受傷的消息,眾人一時間紛紛朝藍采和表示關心,藍采和微笑回應。 察覺有人拿手肘暗暗戳了他一下,姬皦玉轉頭問:“李兄,何事?” “你不上前表明關心?她可是城主夫人?!?/br> 李兄的意思他懂,只是口頭上的敷言敷語沒必要罷。姬皦玉婉拒了,看著李兄前去奉承的背影,掩在袖口中的手無意識摩挲著細膩綿軟的料子。 夜深,風起,皓月被吹進烏云堆里。 藍采和正拿著帕子輕拭雙手,突然動作頓住,眼神如冷箭直射營地外黑黝黝的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