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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她總也找不到感覺,涂涂寫寫浪費了半張紙,愁地趴在桌面上咬筆頭。 咬的正入神時忽覺頭皮一痛,散在身后的發絲被人揪起,她被迫仰起頭來。 玻璃窗上映著一雙桃花眼,在光影映射中愈發顯得黑亮攝人。 這雙眼正直直的看著她。 呂濡心尖突得一顫,剛才一直找不到的感覺如圖而至—— “You are my Deja Vu” 是的,就是似曾相識啊…… 她恍然間想起第一次見嚴斯九,對他的那股莫名的信任。 母親去世時,她心痛得快要死去,卻流不出一滴眼淚。靈堂中,來吊唁的親友都看著比她悲痛。 奶奶當著眾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禍殃掃把星,大伯說她沒良心,堂妹讓她滾出呂家。 她依然哭不出來。 可嚴斯九簡單的一句“哭出來”,她就能把所有的眼淚流盡。 明明他們才第一次見啊…… - “你這什么壞習慣?” 嚴斯九皺眉低斥。 呂濡從恍惚中回神,愣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連忙把筆放好,挺直腰背。 “想什么呢?” 嚴斯九俯著身,黑亮的眼自上而下的看著她。 呂濡忙搖頭。 嚴斯九冷哼,勾著頭發的手指加重了力道。 是不滿,也是懲戒。 呂濡輕吸一口氣,伸手想把頭發從男人手中解救出來。不過嚴斯九沒這么輕易放過她,不僅頭發沒解救出來,手腕也落入了他手中。 不輕不重的力道,箍著細細的腕骨,不讓她亂動。 男人稍高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皮膚灼燒著血管,血液急速向心臟涌去。呂濡咬住唇,僵硬著腰背不敢回頭。 “剛才發愣想什么呢?” 男人強勢得很,偏要得到答案。 呂濡咬著唇低下頭。 她總不能告訴他,她剛才是在想他吧…… 她用筆點了下詩句,寫道:【剛才在想這句詩應該怎么翻譯】 嚴斯九這才放開她的手腕和頭發,側身撐著桌面,低頭去看她寫了涂涂改改的半篇紙。 “這句不會翻?” 他指尖在紙面點著問。 呂濡點頭,眼睛不自覺的隨著眼前這只手移動。 手掌很大,手指骨節修長干凈,手背上淡青色血管明顯,一路向上延申到小臂。 不知為何,呂濡特別著迷他手臂內側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 線條漂亮且有力。 總會讓人幻想,如果貼上去,是不是就可以觸摸到血液流動…… “這樣?” 頭頂男人磁沉的聲音響起。 呂濡驟然回神,臉頰隱隱發熱。她在想什么…… 她轉眼看向本子,在看清楚中間一行英文時,又怔住了。 You are my Deja Vu. 呂濡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緒——潺潺小溪獨自流淌了很久,途徑高山草原,終于悄悄匯入大河,一番奔涌激蕩之后,在沖進入??诘哪且豢逃种鼗貙庫o。 內心有什么東西緩緩升起,一寸一寸的占滿胸膛,再沒有一絲余地。 嚴斯九見她久久沒回應,以為她不認可,便說:“不喜歡的話這樣翻也行……” 說著他就拿起筆要重新寫。 不知被是什么驅動,呂濡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嚴斯九頓住,低頭看向她。 呂濡沒有放開手,仰起臉對他搖頭,張口,一字一句無聲地說:【我喜歡,我喜歡的?!?/br> 嚴斯九明顯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面上有一瞬的訝然,定定地看了她幾秒,視線緩緩下移,從她的臉轉向自己的手腕。 小小的一只手,細白的手指,都圈不住他的手腕,軟軟的還有點涼。 掌心微微發癢,心中也有點異樣,嚴斯九保持著附身的姿勢,沒有動。 沖動漸漸退去,呂濡這才發覺氣氛已經變得有些微妙。 之前沒察覺,其實她和嚴斯九挨得非常近了。嚴斯九身量很高,附身下壓時,幾乎是把她半邊身體都虛虛罩在懷中,她只要稍稍一動,肩膀就能碰到他的腰腹…… 更別提她還握著他的手腕。 掌心的熱度提醒著她男人與女人體溫的差別。 意識到這一點,呂濡像被燙著一般,迅速縮回手。 安靜了兩秒,嚴斯九像是回過神,動了動手腕,捏著筆轉了起來,邊轉邊說:“你剛才說什么?” 語氣聽不出異樣,只像是沒看懂她的唇語,很自然的發問。 呂濡已經沒有再說一遍“我喜歡”的勇氣了,從他手中抽出正在轉動的筆,在紙上寫道:【這么翻譯挺好的,很美】 “哦?”嚴斯九挑挑眉,慢悠悠道,“剛才是這么說的?” 呂濡不敢看他,心虛寫道:【是的,謝謝?!?/br> 嚴斯九看著她的頭頂,幾秒后輕笑一聲緩緩直起身,吐出一個字:“行?!?/br> 行什么?什么行? 呂濡不知道,也不敢問,只管低垂著頭裝鴕鳥,極力抑制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臟。 她真是膽大包天,敢借著沖動去握他的手,不,手腕…… 他應該沒有察覺吧,沒有生氣吧…… 呂濡心中亂得不行,面前的詩詞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偏偏嚴斯九還不離開,拿了本書半靠在她旁邊的長條木桌邊翻看著,一副閑適隨性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