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套近乎
荊婉容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嚇到了?”樓桂月接過她手上的喜帕,輕聲道,“也是,和你說了不用做戲,如今又食言……是我說話不周?!?/br> “祖母不知聽了誰的話,說你八字對緩解我的病有益,硬生生把你無名無份地抬過來,還做了這些布置……以后可能要委屈你同我假親近一段時日?!?/br> “放心,等我穩定下來就不會再委屈你。府內下人口風緊,該有你的賠償不會少,你可以放心?!?/br> “是么?多謝……”荊婉容訥訥道。 她其實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按照樓桂月說的去做。 “那你的病什么時候才能好?”她咽下一口唾沫,“今天早上好像很嚴重的樣子??鹊媚敲磪柡?,是癆病嗎?” “發作起來癥狀很像,但是并不是癆病。也不會傳染?!睒枪鹪螺p咳,“似乎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大夫也不了解?!?/br> 荊婉容臉色一白,她雖然不懂醫,但是也清楚,從娘胎帶出來的病,能完全治愈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如果他的狀況一日不轉好,自己就一日離開不了……要是他死了,自己說不定還要陪葬…… “暫時還不會死?!本拖窨闯鏊谙胧裁匆话?,樓桂月開口了,“你進府的那天,病情碰巧好轉了很多?!?/br> “下次別晚上在外面吹風了,你的病會因為這個惡化的?!鼻G婉容叮囑道。 她今早差點因為這個磕頭磕死。 “那是……算了?!睒枪鹪掠杂种?。 他將迭好的喜帕還到她手中,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坐著:“明日祖母會派人來房內檢查,勞煩荊姑娘你把外衣放在這間房的椅上。偏房內還有另一張床,今晚便勞煩你湊合一下了?!?/br> “沒事?!鼻G婉容第一次看到避諱自己的男子,頗為新奇。以前在家里,爹從不忌諱她衣衫不整地出現。 當然,以前自己也沒什么得體的衣裳…… 今晚可能是由于這些奇怪裝飾的原因,一個侍從都沒有,她偷偷去偏房睡也沒人會發現。 這房間內的布置還真是喜慶……這也算是自己第一次結婚了吧? 荊婉容邊解著繁復的外衣邊胡思亂想。她抬頭看了一眼背對著她端坐的樓桂月,他一頭亞麻色的長發上面用玉冠束著,下面則披散在身后,隱隱約約能看到紅袍下清瘦的腰肢。 他身旁的紅燭上搖曳著火光,為微暗的房間內添上一層空幻的色彩,仿佛在提醒著她今日的洞房花燭夜有多離奇荒唐。 她一時看得入了迷,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慢了下來。 許久沒有聲音,直到樓桂月輕問:“怎么了?” 荊婉容一驚,如夢初醒一般:“啊,沒什么!” 她慌亂地解開外衣上的盤扣,可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結構,即使她解開了衣服上一切能看到的結還是脫不下來。 侍女給她穿的時候,明明是從兩邊系上的……荊婉容實在弄不明白,直接從頭上開始脫,費勁扯了好久才把外衣脫下來。 被她這么一折騰,原本盤好的發髻歪歪扭扭地散在一邊,臉上的粉也被蹭掉了不少。 額頭上的傷似乎又開始流血了,荊婉容隨便扯了塊綢布擦了擦便丟在外衣上。 “嘶……”許是因為受傷的是頭的緣故,這次的痛讓她更難忍。 “怎么了?” 樓桂月依舊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地坐著。 荊婉容想說沒事,可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今天早上,你祖母的婆子把我按在地上磕頭,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br> 荊婉容無言了好一會兒,慢慢道:“剛剛就是蹭到那時候的傷了?!?/br> “很痛吧?祖母年紀大了,我的病又反復,她性格也變得急躁起來。出府的時候,會好好補償你的?!?/br> 這算是封口嗎?但是封口費肯定不菲。 荊婉容感覺心里像是堵著石頭一樣,額頭上的傷莫名使她聯想到媱娘在她背后留下的、至今仍然愈合不了的傷疤。 她臉上有點燒。 好丟臉,跟爹撒嬌的時候,爹向著媱娘的那次就應該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做了。但是自己現在就住在樓府,居然還在當家主母的孫子面前提這茬。 兩個人都不偏袒自己,也是理所應當的。 但是,有封口費,自己或許不應該計較這么多…… 她默默地想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難過什么。 第二天荊婉容久違地睡到了自然醒。 她先晃去了內室,樓桂月不在,不過她的外衣被他放到了床上,看得出他是打算做戲做全套的。 于是她慢悠悠推開門,本以為自己這下可以享受悠閑生活了,沒想到門外正候著一堆侍女。 “荊姑娘,老太太等著你去請安?!?/br> “請安?”荊婉容只在娘嘴里聽過這話,她說她沒和爹私奔之前,按照家里規矩要每天給母親請安。 “老太太為荊姑娘單獨安排了一間房,請移步去洗漱?!蹦鞘膛Z氣生硬地把她帶到院落內的另一角,與此同時她看見幾個侍女進了房間內。 樓桂月都不在房間里,她們進去應該沒什么好事。但愿他的布置不會有疏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再次見到樓老太太,她似乎比上次和藹了許多。 荊婉容這次學乖了,她不懂請安,但是一進門就直接先跪下。 樓老太太身旁坐著的幾個女人都被她嚇了一跳:“老太太,這姑娘……” “看來是懂事了很多?!睒抢咸闪怂齻円谎?,“行了,起來吧?!?/br> 荊婉容壯著膽子和她對視了一眼,發現她似乎是對自己很滿意一樣,一點都沒有昨日的狠戾了。 “本來還擔心桂月那孩子說什么都不肯……,沒想到你是個會來事的。我方才看他過來,那狀態也確實是不錯。雖然沒有名分,但我們樓府在吃穿用度上不會少了你的?!?/br> 荊婉容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但聽著好像是自己糊弄過去了,不停地點頭。 坐在樓老太太旁邊的婦人卻是笑了,貼耳跟她說話,荊婉容只能隱約聽到什么“陰陽調和”之類的東西。 樓老太太本就舒展的面容更顯出幾分喜色,跟她說笑了幾句之后正色,清了清嗓子。 “好了,婉容,回去繼續好好伺候桂月。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就跟祖母提?!?/br> 荊婉容被她這親昵的叫法叫得渾身一激靈:“哦……” “嘖?!睒抢咸此臉幼?,偏頭跟那婦人說了幾句,聲音完全沒收斂,荊婉容在下面也聽得到。 “小門小戶的女兒……心思倒是多……上不得臺面……行了,回去吧?!?/br> “是?!?/br> 荊婉容趕緊低頭出去了。 還好這次沒挨打。她回去是不是要跟樓桂月套套近乎比較好? “呀……少夫人?!币粋€侍女從后面跟過來,臉上笑嘻嘻的。 荊婉容聽到這個稱呼真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不用這樣叫我。有什么事嗎?” “其實,是奴婢從少夫人外衣中找到那條沾血的帕子給老太太的?!彼耘f嬉皮笑臉的樣子,“其他人太馬虎,差點就錯過了呢?!?/br> 荊婉容想起自己昨天擦額頭血的那帕子,確實隨便就扔衣服上了,估計樓桂月把她衣服放床上時也沒注意。 但是那帕子有什么用?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那侍女卻誤解了她的意思,臉色一變,收起了笑容:“奴婢沒有其他想法,就只是覺得少夫人大智若愚,想站在少夫人這一邊而已!” 荊婉容在此時想通了其中關竅,肯定是她們把那帕子上的血當成初夜落紅了……看來要是沒那帕子,老太太還不一定會信她和樓桂月做的戲。 這侍女估計也是這么想的,以為她是什么聰明人,急急忙忙就來表態了。 雖然想坦白,但是搞不好暴露了又要被老太太折磨,還是將錯就錯的好。 “你……叫什么?” “奴婢翠桃!”她看上去很激動。 “樓公子現在在哪里?帶我過去?!?/br> 荊婉容已經弄清楚了這里的規矩,看來只要她做出關心樓桂月的樣子,就可以少很多刁難。 翠桃把她帶到書房外就怎么都不肯再進去了,無奈荊婉容只好自己往里走。 “……公子,病好點了嗎?哎,你說你前天晚上是何必那么晚還……” “……無關的人必須早點送出府……” “……現在她被老太太留下來了啊。公子,我知道你……但是……” 他們好像是在討論自己。荊婉容站在門前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推門,她覺得這樣有點尷尬。 原來樓桂月那晚過來是因為不喜自己留在樓府,她還以為他是關心她呢。 她現在還要上去套近乎,是不是不太好呢? 忽然房內的聲音止住了,隨后一串腳步聲朝著門口接近:“誰在……” 茍司一把拉開門,就看到了門前的荊婉容。 “啊,荊姑娘……”他摸摸鼻子。 荊婉容也在此時想好了,只要樓桂月一天不當著她的面表示反感,她就一直跟他套近乎! “我找樓公子?!?/br> “讓她進來?!睒枪鹪碌穆曇魝鱽?。 茍司往旁邊邁了一步,示意荊婉容進去。 樓桂月坐在桌前,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潤:“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