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禍水 第36節
卻不好掃他父親的興,附和著一個笑,顯得有些冰涼,“父親只管寬心,最遲后年,濟南成都貴陽府幾處下剩的銀子都能送到南京?!?/br> 仇通判睇他一眼,把銀子丟進箱內,便砸出悶沉沉的一聲響,回蕩不絕,“瞧你那副喪氣樣,怎么,任著縣令,又剛娶了妻,還有什么不如意?” “諸事皆順,兒子沒有不如意的事?!?/br> 那仇通判端著盅,熱騰騰的茶煙里冰茬子似的剔他一眼,“既沒個不如意,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瞧?” 說著,側著臉把盅擱在案上,“我聽說陶知行想與何家結親?這個老jian商,怎么從前咱們要說他的親女兒,他推說要留著招贅女婿,這回又不聲不響要與何家結親了?未必何齊愿意讓他那個獨子入贅?” 一陣叢脞步履響,屋里進來好些小廝,前前后后抬著銀子出去。仇九晉招呼完,適才走回跟前答話:“回父親,聽陶知行講,他原是不情愿的。只是小姐與何小官人不知何時,暗里有些生了私情,怕事情鬧出去招人笑話,因此兩家才要結親?!?/br> 仇通判拍了下案,吭吭笑軟了硬嗓,“他陶知行做了一輩子的買賣,能叫這點子小事絆住了?只怕是他本就有意要與何家結親,找個是非之外的地界,把寶貝女兒先摘出去,往后就是出了事,既保全了他那命根子似的閨女,又有個當清官的親家替他說兩句話……哼,我看他打錯了算盤,但凡出事,跑不了我仇家,也跑不了他。他那堆買賣家財,可有人盯上不是一天兩天了?!?/br> 仇九晉在下微躬著腰,暗里卻思量著饒人處且饒人,陶知行再是老jian巨猾的商賈,也受仇家擺弄了這些年。他心疼女兒,又何必連他一點慈父之心也殘忍絞殺? 如此一想,便稍稍抬頭笑,“不論怎么樣,陶知行對咱們家的事,也算盡心。如今在南京,要尋他這么個遍地都有買賣的商賈確實不易。咱們,也沒必要為了這點子小事,把他得罪狠了,狗急還跳墻呢,父親說是不是?” 仇通判何曾不明白這個理?只是他話說得不中聽,或者做兒子的敢忤逆他,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少不得怒由心起,把那熱乎乎的半盅茶迎頭潑在他臉上,“放你娘的屁!怎么人家瞧上何齊的兒子,就瞧不上我的兒子?說配我的兒子,人家就千般推萬般躲,寧可擔著得罪我仇家元家的險,把個侄女推過來,也不要你做女婿!你也不想想,是不是你自家不中用的緣故!廢物,別杵在我跟前,省得我看到你折壽!滾到你娘屋里去,她有話問你?!?/br> 仇九晉昂剛踅到廊外,就恰逢一場秋風,簌簌擦身而去,卷著黃葉紅粉,吹得他掛滿茶湯的半身有些冷。 一路上花慘綠殘,四下褪了色,夏荷的余香也漸散了。發悶的太陽跌落在他濕漉漉的眼里,毀滅了光芒。 第41章 撫郎衣 (一) 這時節雖起秋風, 卻仍舊暑熱。仇九晉走到云氏房中,臉上干透,身上半潤。 云氏在榻上懶懶半倚, 通體雍容葳蕤,有一下沒一下搖著扇。那風像扇去她一半的魂魄, 另一半就顯得格外漫不經心, “你坐,我有事情問你?!?/br> 這廂坐了,她才望見仇九晉身上的水漬,心里猜到他挨了他老子的叱責,卻不提起。在這醉生夢死的大世界, 一點點刀痕箭瘢實在不值一提。 值得提的,是臉面上的事, “聽見說玉臺進門這些日,你還不曾往她屋里住過一回?新婚的夫妻, 你把她晾著,算怎么回事?我曉得你瞧不上她,可她好歹也是江寧縣官的女兒, 咱們多少要顧著點, 彼此面上要好看才好?!?/br> 仇九晉掣掣濕潤的袖口, 拉平那些藏污納垢的皺褶, 不以為意地笑了下,“這些日忙父親的事,不得空, 忙完就往屋里去?!?/br> 三兩個丫頭退出屏風后頭, 云氏適才輕端起身子, “我還聽見, 那丫頭不在你外頭買的房子里住了?又要弄個人叫什么‘軟玉’的進來?” “那丫頭”說的是簫娘,仇九晉很反感她這個稱呼,挑著眉梢,似有些淡淡挑釁之意,“母親不是說,等我成了婚,要買多少人隨我?” 其實他對軟玉,實在談不上喜歡,也著實沒有必要領她進門??伤袷且桓?,他隨手拈起,用來刺一刺這錦繡一樣的日子。 云氏一霎領會,重又歪回去笑著,“隨你,只是不要冷了正頭夫人,到底不好看,傳出去外頭也要笑話。聽見丫頭講,新媳婦每日在屋里生氣,掛著個臉,處處都不順心。既娶進來,就好好的,不要弄得個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大家安寧點才好?!?/br> 那把金鑲邊的寶藍絹扇在她手中緩緩起落,像把沉重發悶的一片天輕巧就揚抬,又問:“簫娘那丫頭怎的又不跟你了?” 仇九晉噙著個笑,卻有些發苦,把扶手上的云紋角牙攥著搓一搓,“兒子有什么好?做什么非得跟著我?” 話音落了,眼里那一點星輝也跟著落了。 云氏提起細得似把彎刃的眉,“喲,那丫頭還想找龍子王孫不成?出去這幾年,別的沒出息,那對眼珠子倒是提到頭上去了?” “她跟我您不喜歡,不跟我您也有氣生?”仇九晉埋頭又一笑,想到簫娘,被澆濕的胸懷里,似乎還縈著柔情,連說話,都顯著幾分頹廢的溫存,“她有她的日子要過,總不能給我做一輩子外宅,名不正言不順的。不如放她往別處去謀個好前程,方不枉我們從前,那一段……” 沒吐出那個字,是“情”,幾如他眼底的淚,不敢落。生怕掉出來,叫這一家子麻木的陰魂嘲諷。他那一絲至純至真的熱愛,再經不住任何奚落。 他起身要走,走出兩步,聽見云氏在背后嗤嗤發笑。轉回背,云氏漸漸把笑沉在唇角,顯得朱唇既艷麗,又尖銳,“九兒,等你到你爹那個年歲上頭,就會懂得,這世間錢財要緊、權勢要緊、看得見摸得著的最要緊,只有那點虛飄飄的心不要緊?!?/br> 她的扇柄隔得老遠地把仇九晉的胸懷指著,像把刀子,要溫柔地插進他胸膛里,把他的心剜出來。 仇九晉有些麻木的刺痛,此刻看她,怎么瞧怎么像具艷麗的活尸。他知道,他的靈魂也在慢慢被風干,終于有那么一天,也成為他父親母親這樣枯萎的軀殼,成為南京那一座錦繡繁榮卻空空如也的舊皇城。 然后那些鮮活的記憶就朝他奔襲回來——簫娘與他,笑得那么開懷,摟著抱著,從未受風蝕。他很怕到時候,真像云氏說的,他連那些最值得緬懷的,都懶得再提起。 所以如今,趁自己還沒腐爛得徹底,他回屋叫來華筵吩咐,“聽松園我的書房里,有幾口上鎖的箱子,里頭是一點值錢的東西,趁著那邊在遣散人,你使人抬到席家去,送給簫娘?!?/br> 仇家雖有錢,可卻大不由公子哥們使喚。華筵有些猶豫,緊著勸,“爺,那些可值幾百兩銀子呢?!?/br> 仇九晉椅上仰著頭,看那看不穿的屋頂,沉重地壓著他。他無力掙扎,便諷刺地笑了下,“咱們家缺銀子使嗎?咱們家……”他仰頭笑著,像個末路狂徒,把唇角猖狂而絕望地舔一舔,“最不缺的,不就是銀子么?” 華筵只好領命去,還沒出門,又被他叫回來。他在椅上垂首想了半日,“沒什么,替我捎句話給她吧?!?/br> 那些話卻如風吹,把他所有希冀都吹散了。 華筵走出去,廊下回顧。這屋子是仇九晉為避辛玉臺新收拾出來住的,光不大好,僅有一束光掠過他青峰危崖的鼻梁,只落在他懷中,四肢都被幽暗撕扯著。 關于他與俗世的博弈,仿佛因為失去簫娘,不得不認了輸。 而辛玉臺與命運的博弈,似乎才剛剛開始。她嫁為新婦,丈夫卻不是在外頭忙,就是歸家躲在那間溺了氣的屋子里,終日難見他一面。氣疊氣的,終忍不住暴跳起來。 偏簫娘離了聽松園的消息還未吹到她這里來,便帶著一干丫頭婆子按到那邊,卻見人去樓空,各處都在忙著打點收拾。 使了管家媳婦來問才曉得,撲了個空,簫娘早離了這里,如今新鉆出來個軟玉,要搬進府里頭,與她爭高低! 不聽還罷,一聽玉臺惡從心氣,摁到正屋里,把那軟玉上上下下打量個通透,裝得個好模樣,“新meimei生得天仙似的,難怪爺要領回家去,這外頭放著,別說他不放心,就是我也不放心?!?/br> 軟玉拜了又拜,忙請茶招呼,“我是哪個名分的人,哪里敢勞動奶奶大駕來接?原是這里打點好了,下晌就要進府里拜見老爺太太奶奶叔伯兄弟的?!?/br> “先前聽說這宅子是為另一個媳婦買的,怎的我方才進門,又聽見說她走了?” 屋里圍了一堆仆婦七嘴八舌說不清楚,軟玉將絹子一揮,落到對榻,頗有些主子奶奶的派頭,“奶奶不曉得,那位奶奶是個流水桃花,再不肯安定一日。咱們爺買了這處宅子給她住著,她還不足惜,前幾日收拾東西,像是投奔親戚去了?!?/br> 玉臺滿腹憤懣空了主,眼一轉,全轉嫁到眼跟前這個嬌面目嬌艷的下/賤/貨身上,“這是什么話?她既是爺的人,豈能隨她來去?” “奶奶還有一樁事不曉得呢,她雖說跟了爺,可身契不在爺手上,在她自己手里握著呢?!?/br> 聞言,玉臺拂拂裙,意有所指,“沒規矩,幸得去了,否則這樣的人,進了家門,說出去叫人笑話。我瞧meimei倒是十分懂事伶俐,斷不是那沒規矩的人?!?/br> “奶奶只管放一百個心,我雖是做丫頭的,可大家規矩,我曉得。侍奉老爺太太,就是侍奉奶奶,也斷不會有一點錯?!?/br> 兩個人皆非善類,句句綿里藏針,口蜜腹劍。官家媳婦只怕出事,到門上尋華筵,“哥兒去告訴爺一聲,不防打起來怎么好?” 不想華筵并不理會,老遠朝園中眺目,“隨她們鬧去,爺才懶得管這些事。來來來,你們往外抬,跟著我走……” 說話招呼著七八個小廝,抬著四口大箱柜,從舊花巷踅至秦淮河,穿岸過街,走到席家來。 進門張望片刻,不見席泠,只有簫娘在廚房收拾鍋灶。華筵招呼人將箱柜擺在院中,走到灶前與簫娘調侃,“真是摸不透jiejie的性子,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往這窮地里鉆?!?/br> 簫娘揩著手繞出來,穿著鶯色的掩襟短褂子,扎著薄薄的妃色百迭裙,綠依依柳色輕柔,似一朵荷香嬌軟。 這廂乜他一眼,圍著幾口箱子慢踱,“你個狗崽子懂什么?抬這些東西來做甚?” “爺叫抬來給你的?!比A筵缸里舀了瓢水,喝得下巴淋漓,他橫袖一揩,使人將箱子揭了。里頭盡是寫好料子好衣裳,又有一箱金銀家伙,瞧得簫娘兩眼比金子還亮。 華筵便走來笑,“爺說得不錯,jiejie瞧見這些東西,就跟瞧見再生父母似的,恨不得俯首貼地跪拜?!彼央p手剪在背后,仰起腰,“爺說,他從前不給jiejie現銀子使,是他不好,他怕你渾身染上銅臭味,就俗了?!?/br> 簫娘翻了個白眼,“你們爺就是書讀多了,腦子酸得很。還說什么了?” “爺還講,他想明白了,既在人世,就難免俗,叫jiejie把這些家伙收著,甭管往后跟了誰,身上有錢,就有底,不能叫人欺負了?!?/br> 簫娘抿著淡淡笑,落坐在石桌旁,“這話還算中聽?!?/br> 華筵抬手摘了片杏葉,狀若無意地斂了一半笑,“他還說:‘簫娘,請你也珍重萬千?!?/br> 她點點下頜,舊年終成煙云,從她嘴里嘆出來,就散了,“我是那會委屈自家的人?替我多謝他?!?/br> 那些箱籠收進西廂,簫娘還不放心,預備往街上鐵匠鋪子里買了幾把鎖,將它鎖上。 出門正撞見晴芳,眼滴溜溜在簫娘身上滾一圈,乍喜間,蹦出門檻把她兩個胳膊挽著,“我聽說你搬回來了?我的好人,外頭到底不如家里踏實!我前幾日隨漢子回鄉下給他爹娘上墳去了,不然早來尋你說話的?!?/br> 簫娘皺這鼻子嗔她,“怪道我回來這幾日,卻不見你?!?/br> 晴芳仰著頭笑笑,“你還是省事的,表姑娘如今進了仇家的門,往后還不得尋著法整你?還是回來了好。你要出門去?” “鐵匠那里買幾把鎖?!?/br> “你去,晚夕咱們再說話?!?/br> 簫娘與她辭了,買鎖回程,走到那逼仄巷內,又撞見席泠由街那頭踅到巷口,正與鄭班頭相辭,像是才由衙門轉家來。 她就停在一線天的巷內等著,遠遠蹦起來朝他揮手,“我兒、我兒、我兒……”喊半日,席泠頭也未抬,她惱了,將腳跳一跳,“席泠!” 席泠總算舍得睇她一眼,走近了,因問:“你出街來做什么?” 簫娘挨在身邊,裙似狂風拂蓮,蕩得激烈,“我告訴你樁好事情,仇九晉,不枉我跟他那幾年,這小子,我沒看錯他,有良心!方才他使小廝抬了好些動西往家來給我,那些料子典了,幾年不愁吃喝,還有好些金銀家伙,你老娘真發財了!” 斜斜一線陽光落在席泠眼上,別的果子都在金黃爛熟,甜得起蜜,他的心卻似在倒著長,有些反酸。 碰巧簫娘說得高興,手舞足蹈,好幾把鎖頭帶著鑰匙在他眼前稀里嘩啦亂顫。他氣打腳底倏地躥起來,陡然擒住她的手腕,將她摁貼在誰家院墻,盯著她水汪汪的眼。 簫娘一顆心猛地跳在綠蔭松巷內,險些蹦到嗓子里。她甚至懷疑,這躁動的心呀,恐怕天下人都聽覷了…… 四下里瞧瞧,長巷又無人。她回眱席泠的眼,像兩團細雨蒙蒙的霧,有些冷,也有些洶涌的纏綿。 她一只手舉貼在腦袋旁,脈搏被他扼住,跳停了。她以為他終于忍不住要“襲擊”她,胸口愈發撲通撲通地歡快,腮逐漸浮來一片云霞,緩緩闔上了眼,磨人地等待。 巷內清風沁人心脾,驅散席泠心內的結郁。他松開手,嗓聲音有些沉沉的慵意,“不要拿著鎖晃來晃去,打著人?!?/br> 簫娘噌地睜開眼,看見他湊的近近的、調侃的笑,“閉眼做什么?” 暈頭轉向間,她真恨自己險些著了他的道,狠推他一把,“我以為你要打我!”旋即氣沖沖旋裙走了。 走到木板橋上,真是越想越臊得慌,恨不得一頭扎進溪里淹死了算!偏偏席泠在后慢悠悠走來,剪著條胳膊,“我什么時候打過你?” 簫娘剜他一眼,“我哪天要是死了,就是給你慪死的!” “是么?”席泠意態悠閑,蹣著步走近,“我慪你什么了?你倒是說說來我聽聽?!?/br> “說你老娘!”簫娘憤然而去。 席泠在后望她的背影,心里忽生得意。簫娘太會打算盤了,連愛也要計較幾番進退??蓯圻@個東西,偏偏最計較不得。他已經決定把命也給她了,要是她再衡量進退,兩個人怎么在這殘酷世間闖下去? 因此,他要她自投羅網,還要她俯首貼地,要她心甘情愿地奉獻自己,他要她徹頭徹尾完全無保留不算計的愛。 剛好,他也耗得起。 又耗幾個日夜,簫娘那算盤絲毫未撥亂,想起這條巷仍舊羞悔難當。買菜走過這里,那誰家院墻上仍舊苔痕斑斕,碎光搖影,挹動著簫娘臊臉臊皮的記憶。 她巴不得忘了這事,埋頭快走,不防撞到誰身上,兩個人皆捂著腦門退了一步。抬頭一瞧,卻是徐姑子,揉著額頭直痛呼,“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去你娘不長……喲,是你!” “哎唷,你個渾姑子,還要罵人不成?”簫娘倏地發笑,丟下手去拉她,“大晌午的,你往哪里去?” 姑子跺跺腳,“往哪里?還不是尋你來!我尋到聽松園,看門的人說那園子散了,你早走了。我想你外頭又沒個依靠,八成是回了席家,就找來了嘛?!?/br> 兩個人相挽著歸家,徐姑子將院內打量一番,見樹墻綠蔭,清幽滿檐,點了點頭笑。簫娘將她請坐在石桌上坐,瀹茶拿點心款待。 徐姑子呷口茶,將手上念珠擱在案上,“放著好好的大宅子不住,又跑回這里做什么?是仇大官人趕你出來了?還是他新娶的奶奶容不下你?” “你的耳報神倒快?!焙嵞锓魅孤渥?,捧著茶嗔她,“她長了幾個腦袋幾只手,我會怕她?我思慮著給人做外宅,終歸不是個長法,就回來了嘛?!?/br> “這倒是真,不清不楚的外頭住著,又沒個名分,也不好看?!痹捯舾β?,姑子猛地拍膝,“瞧我說這些做什么。我給你報喜來,上回說的定安侯府姑娘請你的事情,這幾日又托了我一聲。說是中秋,叫你節后做些巾子去,她那頭好散人情,家中忙,騰不出手腳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