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
他將付云一把薅過來,一口下去親得響亮。 我保證今晚去領薄被子,我保證! 付云喵了幾聲,不輕不重撓了一下他的側臉,隨后跳下床,示意付沉快換衣服。 他們打算趁著因傷休假,去探望探望老杜。 . 付云見到醒來的老杜時,還是很難將他同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聯系起來。 一場大病過后,他仿佛蒼老了二十歲。身子瘦削脆弱,目光呆滯反應遲緩,需要叫上很多聲才會給個反應,勉勉強強才能辨認得出面前站著的人是誰。 醫生說是大病后的后遺癥,可能一輩子就是這樣了。杜賓正在給老杜喂粥,一邊仔細擦掉他嘴角的米粒,一邊淡淡說道,我覺得沒有關系,老爸能醒就很好。 付云撐著床架直立起身,老杜只看了他一眼,便將目光挪去了別處,顯然對這只大得有些稀奇的白貓不感興趣。 付沉也點點頭:能醒就好,好好照顧他,未來的日子說不定還能康復。 杜賓笑了笑:是啊,未來還長著呢。 窗外有一只灰色的鳥落了下來,停在窗邊嘰嘰喳喳叫喚。聲音引起了老杜的注意,他混沌著,緩慢轉過頭去。 杜賓于是將他推到窗前去看鳥。 窗外銀杏的落葉紛紛揚揚撒了一地,金黃耀眼,秋日的陽光穿透稀疏葉間,將燦金的葉子打得通透,脈絡中流淌著秋意。 老杜定定看了一會兒,突然口齒不清地支吾著道:該該去接杜賓放學。 付云聞言,揚起頭看去。那張一直迷茫的臉上出現了慈祥溫暖的笑容,如同每一位等待孩子回家的父親。 他怔住了,杜賓也怔住了。 狗子不爭氣地紅了眼眶,倔強轉過身去,不想讓老杜發現他的異樣。 仿佛老杜還會敏感地察覺到他的脆弱般,毫不客氣開吼:貓尿收起來!哭哭啼啼像什么男人! 他可能沒有辦法再為孩子撐起一片天,但他永遠是深愛孩子的父親。 只要他還在,狗子就有家可歸,在外面受了委屈也無所畏懼。 . 晚上回到醫院后,付沉言出有信,乖乖去找護士小jiejie拿了薄被子。 因為自己刷不到自己,付云被貓咪捉去洗干凈后,丟到病床上,在干凈也潔但不整的床上踩來踩去。 這張病床睡兩頭猛獸實在有些小,好在床架還算堅實。負責查房的小護士們有些怕獸人,是以他天天鬼混到付云的床上也沒有人管。 病房里只住了他們兩個人,非常好的獨處空間。夜里熄了燈躺在床上,付云安靜地躺在貓咪身側,尖尖的耳朵偶爾隨著聲音抖動。 付沉側著身,一手撐著腦袋,似笑非笑地揉揉那雙白色的耳朵后面,慢慢順毛。 被順毛的感覺實在太好,付云喉嚨里發出呼嚕聲,很快便昏昏欲睡。 他這幅難得乖巧示弱的模樣不知挑動了付沉哪根弦,這頭壞豹子突然想出一個歪主意。 付沉輕輕扯住白色的貓耳朵,湊過去低聲問道:哥,就這樣來一下,行么? 氣流搔得耳朵里癢癢的,付云抖抖耳朵。 而后他猛地睜開眼睛。 這樣? 哪樣兒???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要變貓呢? 因為我要開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隱霜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5章 【終章】歸塵 古語有云:飽暖思yin.欲。 古人誠不欺我。 餓得昏厥過去的時候腦袋根本動不了。剛醒來那一陣也整天被虛弱纏身,渾身綿軟無力得難受,身體其他器官的反應還特別大,自然也想不了什么閑事。 現在又活了,那自然該回歸到正常生活中。飯還是得吃,班還是得上,覺還是得睡。 但那是付云的生活,雪里拖槍不可以。 特別是睡覺。 付云一瞬間清醒過來,立刻站起身,背毛盡豎。 付沉趕緊按住他:哥我說笑的。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只是隨口一說,付沉立刻縮到床邊安靜躺好,雙手扣在肚子上,規矩得仿佛一具木乃伊。 他當然知道不可以,姑且不論明顯的體型差,他自己變成原型的時候什么樣兒,自己還不清楚么? 付云思考片刻,還是愣愣躺回去,將爪子縮在身下。被他整了這么一出,一時間睡意全無。 付沉乖巧縮在床邊,看起來委屈又可憐。付云于是暫時忘掉了他的危險念頭,輕輕咬住軟軟的豹耳朵,把他扯過來。 貓咪眼睛閃亮亮的,似人間另一個月亮。月色自窗外滲進來,悄悄爬滿床被。夜晚的秋風蕭瑟冰涼,唯有受冷的時候,才驚覺溫暖原來也有重量。 付云于是想起裂谷底那個泛著紫黛瑰麗的晚霞的傍晚,月亮似一抹銀霜悄然摸至天上,淺灰色的眸子里滿是堅定和勇敢,卻帶有淡淡的哀求。 在那個猶如生命最后時刻般壯麗的傍晚,付云靜靜凝視那雙眸子,心中突然回想起一個最早遠的瞬間。一切還未發生改變前,付云背著行囊徒步翻過一座大山,與雪豹A03正面碰上。 當時他想,好漂亮的眼睛。 自己跟這只貓,其實就如那天一般,從無遮掩,毫無秘密。 更何況,許久未玩游戲,閑得有些發慌。 也不知這副雪里拖槍的模樣要持續多久,若是得持續個三月半年,那也太委屈貓咪了。 或許嘗試點未知的,也未嘗不可 當然前提要保證安全。 付沉正閉眼睛安分躺著,一只濕漉漉的小鼻子忽然蹭到他頰邊嗅了嗅,舔舔。 他一個激靈,不知所措地看過去。 被褥里隆起蠕動的一團,白色的貓腦袋拱開被子邊緣,趴在付沉胸口上,抖了抖耳朵。 喵。要做嗎? 付沉愣了一下,震驚地抬起腦袋。趴在胸口的白貓一臉淡定,腦袋親昵地蹭了蹭他瘦削的下巴。 喵嗚記得小心一點就好。 他愣了會兒神,隨后猛地掀起被子,拉過頭頂。 寬大薄被之下,一條斑花的灰白豹尾蕩了出來,開心晃動著,大肆甩動之間掃到床邊的椅子,砰一聲掃到地上,床上廝混的獸卻沒時間注意它。 春宵一刻值千金,秋夜也如是。 只要是同愛的人,便是萬兩不換的金宵。 . 第二天一整天,付云的尾巴都低低垂著,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雪豹嗚嗚嚶嚶跟在他身后,不時還被回身暴躁吼上兩嗓子,雪里拖槍尖尖的后槽牙都露了出來。 沈醫生來查房的時候,奇怪這兩人平日里黏黏糊糊,今天怎么就吵了架。 例行檢查的時候,沈醫生無比震驚:你們倆昨晚上哪兒打架去了。 付云厚著臉皮,敷衍地喵了一聲。反正沈醫生聽不懂。 沈玥又看向付沉。 付沉一臉鎮定地扯謊:出了點意外,犯人已扭送總局處理。 呸,忒不要臉。 沈玥一臉同情:下次如果需要臨時出任,記得同值夜的護士報備一下。你看你這一身傷被撓的。 身體的例行檢查完畢,沈玥拿來藥水,強行逮住兩只貓上藥。 有些獸人的唾沫和爪子里會帶有菌類和病毒,自愈有時不能完全解決,一定要重視。沈玥醫生威嚴不容抗拒。 越擦越覺得詭異,特別看到后頸上滲血的傷口,沈玥隱隱約約感覺自己撞破了什么。但出于一種莫名的直覺,她沒有深究下去。 沈醫生簡直業界良心。 醫生走了之后,付沉變回人形,委委屈屈試著靠近衣柜,找他的衣服。 付云趴在床上打了個打哈欠,尖牙森森。 他訕訕地走過去,一臉討好的笑,將付云的貓爪子呼到自己臉上。 我錯了嘛。 付云瞪著他,漂亮的金眸子里翻涌著怒火。 現在知道錯了?說好了要小心,注意安全,腦袋一熱就全當做了耳邊風。 他爬起身,作勢要咬付沉的脖子。 付沉趕忙護住自己:哥,哥!賬回來再算,先去辦正事! 他這才一臉算你走運的表情,松開付沉,讓他去換衣服。 付沉換好衣服出來后,他有一瞬間怔住。 平日里見貓咪活潑鄰家的模樣太多了,甚至有些幼稚,現下正經起來,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驚艷。 一身筆挺得體的黑色西裝,外面套一件風衣,斑灰的長尾若隱若現;修長的手骨節分明,爪套變成的黑色手套顯得這人十分精干利落;過肩的茂盛灰發抓起大半扎起,系著綠色松石的編繩輕輕晃動,才顯得他沒有犀利得不近人情。 付沉拿出局里派發給自己的黑色項圈,仔細纏上一塊黑色布條,蹲下身,給付云戴上。 一切準備就緒,他雙手捏了捏付云的面頰,在額上輕烙下一個吻。 走吧,我們去見徐偲最后一面。 . 徐偲被葬在了B市市郊,墓前辟出一方空地,種滿了綠植和鮮花。他的墓碑簡簡單單,中上方一張看起來特歡樂的小照片,個人信息小小刻在右下角,最中間則是他為自己預設的最后一句話。 請告訴我,我的生命是有意義的。 徐偲mama一直在低聲抽泣著,扶著丈夫的肩膀,拼命壓抑住自己的悲傷,不愿在眾人面前崩潰。吉茜蹲在墓前,呆呆凝視著墓碑上笑容燦爛的黑白照片。 這還是她這些天,第一次走出門外。 早晨日光燦爛,就如這個青年帶給世界的一般溫暖。 來了許多許多的人,其中不少人,付沉上一次才在徐偲的婚禮上見到過。獸人們將自己的皮毛和尾巴藏在黑色正裝下,神色莊重默哀。 現場的普通人亦不少,付云為了不引起眾人的小sao動。叼了朵白花悄悄放在墓前,又從人們的腳邊鉆了出去。蹲坐在外圍的一棵樹下遠遠守望。付沉找了一圈沒找到他,鉆出人群,才發現他正在在樹下安靜等候。 于是他也站在了樹下,同白色的貓咪一起,哀默著。 過了一會兒,付沉發現人群中幾個顯眼的身影,蹲下身同付云低聲耳語道,哥,那幾個人,是巴勒山下的牧民吧。 付云向那邊望去,只見幾位牧民衣著簡陋殘破,轉經筒早已老舊油膩。為首的老村長穿著一件過時的老干部式西裝,胸口別了一朵白色的花。他們縮在人群的一角,雙手合十,默念著經文。其中一位婦女衣服簡陋得不像樣子,似是翻撿出了家中最得體的衣服,眼眶從一開始就濕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