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獸人略高的體溫透過毫無皮毛遮擋的皮膚細密傳過來,驅散將手心冰得微涼的寒意。 付云一個激靈,下意識抽了抽手,但到底還是沒抽出去。 大概是酒壯慫人膽,有的人自己橫沖直撞久了,被心上人牽個手都要裝聾作啞。 付沉得寸不敢再進半分,只小心抓著。 他一時間提心吊膽起來,也沒敢搭話,生怕付云酒醒反應過來。 他忽然憶起自己在飯前說的話,B市下第二場雪的時候他就表白。 或許是老天都在cao心他的桃花,趁著他們喝酒,火急火燎就派了一場雪來 。 付沉簡直能聽到這cao蛋的老天在上面呼喊:小貓,加油??! 真到了這個時候,貓咪忽然不知所措起來。 . 雪下得要比初雪大許多,不一會兒兩人肩頭就堆了一層白雪。 兩個街區的路,慢慢靜默走著,不知不覺也到了頭。 正要拉他上樓時,付云忽然停在了樓下。 停會兒,暈。 他說著就自顧自在樓梯口的臺階上坐下來,長腿搭在下兩級的臺階上還是覺得緊湊得慌,干脆就抻直了。 付沉撞撞他,讓他往旁邊挪一些,隨后發揮貓咪是液體的優勢擠進去。 小小的樓梯口一下并排塞進兩條漢字,寬度怎么看都不夠用了,付云給擠得慌,習慣性抽出一條手臂搭在貓咪背上。 貓咪有時候夜里會把他擠得醒過來,他只得把手抬起,讓貓咪往臂彎里鉆,久而久之便成自然。 樓道昏黑,外面的世界一片潔白,看得人心里也簡單起來。 付沉忽然問道:你以后也會結婚嗎? 付云笑了笑:太遙遠了,我連對象都還沒有。 他原本只是脫口而出的話,卻被貓咪找到了可鉆的縫隙。 付沉故作輕松問道:現在國家分配對象,你想要嗎? 頓了頓,輕輕出口的話如夜雪般沉靜溫柔,聽在有心者耳朵里卻覺恍如六月花火。 我喜歡你,可以嗎? 完蛋了。 付云只來得及在腦內自言自語一句,隨后便被轟一聲炸得一地光禿,腦內頓時什么都不剩。 付沉安靜等著,自己的告白大概太突然,付云還沒緩和過來,不過稍等片刻他就能重新運轉了,反正上次吻他也是這樣。 他十分耐心地牽著付云的手,大拇指關節處前些天被劃了一道,付云自己貼了膠布,付沉細心將翻卷起來的地方重新貼回去。 手心溫溫熱熱,怎么都不想放開。付沉肩膀又輕碰碰木頭人:哥,給個反應啊。 付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任人擺弄,也沒抽出來,仿佛那是他人的手。 他嗓音低低的,有什么情緒被壓抑住了:我一直在想,我們這樣到底算什么。 他望向覆滿街道的白雪,唇角不自覺勾起一抹淡如雪色的笑:我好像養了一只貓,但又好像比這更多。 他低頭沉思著,付沉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稍稍低頭湊過去。 喵? 付云被逗樂了,偏過臉去看著他的眼睛。 付沉的眼睛如寒冰底下的那層灰翳,又仿佛冰封湖底的無數秘密。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將這雙眼睛深深印在自己腦海里時,是在裂谷底那個陽光燦爛的早晨。 霜色沉沉。 付沉。 他輕輕湊上去,貓咪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夜雪靜默無言,飄得喜慶,飄得火熱。 . 安置區甲級犯嚴管區內,A1號間門口被層層把關。 一隊警犬將未押送回牢房中。未雙手雙腳戴著鐐銬,半張臉隱藏在護具之中,漆黑眼瞳從蓬亂的頭發間窺視這個世界。 兩道強化金屬門拉上,連接著電網的電子鎖啟動。 付云確定一切都重新安置好后,留下駐守在門口的兩只狗子,轉身離開A區。 徐偲已將資料整理好從監控室出來,正好碰上付云。 他搖了搖頭:還是沒說,說的都是一些沒有用的線索,這頭獸人嘴巴關忒嚴實。 不行就慢慢問吧,至少比前幾個月問都問不了要好一些。付云解下手套,那種強化藥劑的研究有新進展了么? 沒有,句芒的組長因為這件事快禿頂了,他本來也就不剩幾根毛。 但聽說今天要來幾個人,是大學老師帶的隊,好像在做一個相關的項目,可以來幫忙看看。 付云知道這件事。 他的新晉男友一大早就被叫走負責監管來訪者,罵罵咧咧穿衣服的動靜把他也叫醒了。 生氣也是有理由的,他們還在假期中,付沉甚至已經美滋滋計劃好了一整天的約會,忽然就被叫回安置區看一整天未的死魚臉。 雪豹氣得肺都要炸了。 想起貓咪出門前喉嚨里還在怨念地嗚嗚叫,尾巴上的毛都氣得豎了起來,付云又覺得有些好笑。 估計是貓咪這幾天心情好,麒才叫得動這尊大佛。 若是發出去的信息沒有回復,麒很大概率會找上付云,開始苦口婆心式的思想教育。 那還是暫時犧牲一下貓咪吧,付云想。 男朋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當的。 . 正在研究另一個案子,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付云站起身。 一只貓咪鉆了進來,趁周圍沒人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早上好啊,組長。 付云皺眉:說正事。 我就不能單純來看看你么?付沉撇撇嘴,大學老師來了,在樓下等著。 付云隨意薅了把付沉毛茸茸的腦袋:走吧,去見客人。 安置區一樓的大廳里,刑天小隊已護送著一小撮人進來。 為首的是一名老教授同一位穿著白西裝的男人。 男人身材瘦削筆挺,金絲眼鏡將一雙鳳眼堪堪遮住,卻抹不去眉宇間的媚意;唇角略微上挑,薄唇顯得薄情又風流。 他聽到動靜看過去,動作間優雅與妖媚并存。 斯文敗類。 付云腦海中忽然冒出這么一個詞。 他忍不住將白西裝同身邊的貓咪悄悄比較了一番。 貓咪身材高大挺拔,灰色過肩的卷發總用一條綠松石繩串扎起一個揪,膚色比內地人略深一些,眉目英朗,笑起來的時候虎牙尖尖,有點像柴郡貓。 兩相比較,付云覺得男朋友完勝。 老教授向付云伸出手來:付處長,您好。非常感謝你們提供給我校這次科研的機會。 說著,又抬手為付云介紹道:這是我們這次領隊的茅教授,他對這塊新領域頗有研究,也是我們這次項目的總負責人。 白西裝禮貌地微微頷首:我叫茅韞,付處叫我小茅就可以。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解決技術上的困難。 付云伸出手:非常感謝你們能來,請隨我到負一層去。 說著,低聲吩咐趙漢東去把未帶出來,轉身時悄悄給付沉使了個眼色。 看好人。 付沉晃了晃尾巴,表示意會。 . 茅韞教授帶領的團隊效率很高,一個下午的時間便配合句芒從未的血清里分析出幾種特殊物質。 這種物質會隱藏在紅白細胞里,不仔細勘測很難發現。 這大概是未上一次強化后的藥劑殘留。 大學的研究團隊不知道未的來歷,只知道這頭獸人被注射了一種奇怪藥劑,因而毫無懼意,看著未的目光像是看到了寶藏,激動地進行著各項測試。 未如同木頭人一般,毫無反抗,聽任調遣,配合得令人不安。 第一天的實驗在傍晚時告一段落,茅韞教授吩咐學生將一些檢測設備調試好,第二天早上就能出數據。 付沉將未押送回牢房,付云把科研團隊送出安置區。 學生們忙著搬運儀器與清點人數,茅韞催促他們一會兒,忽然來到付云身邊,同他閑聊起來。 付處平時都是這樣忙么?負責接待外面的來客? 付云輕笑:并不是,我們需要出很多外勤,這次只是碰巧。 這樣啊學生們已登車完畢,茅韞禮貌地沖付云微微頷首,認識您很高興,明天見。 他的笑容和藹可親,有禮而紳士,不會令人感到尷尬。 付云心情暢快地同他道了別,車里學生們也在揮手。 大巴駛離安置區,付云不知身邊什么時候悄悄站個人,被嚇了一跳。 付沉:你剛才沖他笑得花兒似的,我看見了。 他看看周圍無人,立刻就身手抱住付云:不許沖別人笑。 這是什么強盜邏輯?付云想讓他松開,無奈被抱得更緊了,只好拍拍貓腦袋,又偏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行了快放開,我們回家。還是說你想加班? 付沉迅速松開,由著付云牽了他的手往回帶。 晚上我們去外面吃吧? 行啊,你想吃什么? 吃牛排吧,吃頓飽的。 那咱們家可能得賣房了。換一個,去吃火鍋吃不吃? 吃! . 深夜,B市市中心的高樓樓頂,茅韞身著居家服,正端杯紅酒站在落地窗前,欣賞B市繁華夜景。 身后的電腦上正接通著電話會議,幾個聲音正在憤怒爭吵。 未如今已然棄子,就算救出來,只怕也因為藥劑損傷了大腦,不再如以前完美了。 另一個聲音冷肅,普通話帶著濃重粵語口音:救回來,由我親自管教,還是能變得完美。 電話里馬上有清冷女聲反駁:午,注意你的態度,你已不被組織所信任。 午立刻憤怒起來,沙啞的嗓音里恨意滿滿:是他們手段卑劣!他們繞開了A市的司法程序發動突襲。 我只是個商人,但他們毀了我的一切! 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特控局實力不低,不是你想就能招惹的!給組織引來麻煩,三爺問責下來,一定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