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梨 第58節
取出那方疊得齊整的紅帕,裴嶼舟的手指撥開若梨的前襟,在她錯愕掙扎之際,強勢地將帕子塞進那方鼓鼓的柔軟之上。 指腹多停留了片刻,輕輕劃動…… 鳳眸幽深,暗涌迭起。 “繡好,我就讓葉景昱送你出閣?!?/br> 沒有再過分下去,裴嶼舟意猶未盡地收回手指,在鼻尖嗅了嗅,留下的味道似乎比往日更為香甜。 他的話讓若梨一時懵然,便是連他的小動作都沒太注意到。 到京城后她便被軟禁在這方別院,除了裴嶼舟和伺候的婢女們,其他人都不曾見到,以至于她常常懷疑,哥哥他們到底有沒有被放過。 因為若是真的脫困,葉景昱一定會想法子與她聯系。 垂下眼簾,若梨看著沒有完全塞進去,露出些邊角的刺目的紅色,長睫顫動,墜著的淚水再次落下。 若當真能見到哥哥,繡,又有何妨。 唇瓣翕動,若梨再次看向他,目光中有著讓裴嶼舟動容的凄楚無力,“你說過,不會騙我的?!?/br> 三年前,他口口聲聲地發過誓,騙她就不得好死。 心口一沉,盡管她答應了,可男人的眉眼卻變得冷厲陰沉。 是不是以后她活著,答應給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離不開這些與他無關的人? 將人放到地上,裴嶼舟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沉怒可怕。 這一個下午若梨都在忙著繡,而隔壁書房內,沖過涼水澡,換了身衣袍的男人坐在書案前批閱公文,一杯接一杯地喝涼茶。 卻始終壓不住心里的煩躁和火氣。 程若梨,你還真是日日折磨。 但無所謂,我們有一輩子時間耗著。 - 傍晚,裴嶼舟和先前一樣,來若梨這里用膳。 丹顏說從江南找來的幾個廚子今日都到了府上,所以桌上的菜肴煥然一新,都是若梨這三年來習慣的口味。 最中間擺著盤格格不入的醬豬蹄。 飄著的香味她很熟悉,和錦州那家鋪子做的一模一樣。 但若梨動也未動。 “想吃就啃,你什么樣我沒見過?!?/br> 裴嶼舟的語氣平淡,也沒用公筷,直接從盤子里夾了個皮香rou緊的大豬蹄放到若梨面前的碟子里。 伺候在一旁的丹顏和丹青目瞪口呆。 姑娘這般嬌弱動人的絕世美人,怎會喜歡吃如此油膩不雅之物? 就算國公爺想表現對她的親密和了解,也不該睜著眼睛說瞎話,為難于人啊…… 閉了閉眼,若梨要將那塊豬蹄夾回去,但裴嶼舟的筷子抵住她的,二人就這樣僵持著。 兩個婢女眼觀鼻鼻觀心,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還不忘將門關上。 二人如今像冤家一般,成婚后這日子該如何過? 難以想象。 誰都不曾先動。 最后若梨的手有些酸,也頗覺沒有意義,便抽/出被他夾著的筷子,心一橫,夾起那塊豬蹄,不管不顧地啃。 雖然直接,但她的一舉一動也并不粗俗,甚至讓人開胃不少。 而若梨卻在破罐子破摔地想,或許邋遢的樣子看多了,他就厭棄了,他們就可以和離,她就能自由…… 裴嶼舟放下筷子,支起下顎,慵懶地看著她,深邃的瞳孔中笑紋陣陣,連帶著唇角也有所牽動。 似有寵溺。 若若梨此刻抬頭,便會看到三年前,她復明前一直想看的眼神。 那是一雙,被她填滿占據,割舍不開半分的眸子。 其實晚上不該吃這些大葷之物,若梨以前實在想的時候,也就只吃一個過過癮,但此刻她心里堵著氣,啃完一個,她又夾了一個。 只是吃完后若梨便有些后悔。 胃撐得發膩,不太舒服。 但她神色如常,從袖中取出帕子,準備擦拭,但在那之前她抬頭看了裴嶼舟一眼,美眸里挑釁的意思不言而喻。 怎么樣,我如今就是這般沒有禮儀規矩,你還要娶嗎? 少女嘴唇周圍油得發亮,還有淡淡的黃醬,在她白皙素嫩的小臉上顯得格外突兀,看著是有點不雅。 但裴嶼舟的眼神不僅深邃,還有莫名的笑意。 站起身,他猝然托住若梨的后腦勺,彎腰吻了下去。 第49章 回京城 男人細致地描摹著她的唇, 將那些和著她甜意的香油卷入口中,細細品嘗。 離開時,少女兩瓣柔軟的唇瓣已是紅潤不已, 醬汁與津液混合,污糟之余竟仍具誘惑。 在他再次靠過來前, 若梨倉皇地背過身,拿起帕子一個勁地擦拭著更加難受的唇, 眼眶也漸漸紅了。 被他的舉動弄的。 但心里的氣莫名就xiele,涌上幾分無助和頹然。 無論她怎么糟蹋自己的形象,裴嶼舟好像都不在乎。 “哥哥他們在哪?”擦完后,若梨轉過身,還是忍不住問了他。 原本正要回凳子前坐著的男人側過臉, 漆黑的面具在燭火下流轉著冰冷的光澤,而他的瞳孔中則是讓人戰栗的黑色怒濤。 “我今晚非剁他根手指?!?/br> 他周身戾氣重重。 聞言,若梨卻是落下了淚, 她的唇瓣上下哆嗦著,凝著他的目光被淚水朦朧,里面的情緒一時看不真切。 她哽咽著問:“裴嶼舟, 他是舅舅的嫡親兒子, 也是我僅剩的親人, 我為何不可以喚他?” 男人猝然欺近,掐住她的下顎,鳳眸死死盯著她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除了我,你不允許喚任何人哥哥?!?/br> 若梨的唇角卻擠出一絲蒼白絕然的弧度:“我不會再喚你哥哥的?!?/br> “還記得你曾經與我說過的話嗎?‘哪家meimei要與兄長定親?!赡闳缃窦纫艺J你,又逼著我嫁你, 裴嶼舟, 你的臉不疼嗎?” 冷笑一聲, 裴嶼舟粗糙的指腹或輕或重地摩挲著她的臉頰,“程若梨,那些話你倒記得清楚?!?/br> 淚水自眼角蜿蜒,劃過他溫熱的指縫,留下一道淺淺的印記,若梨翕動著唇瓣,輕聲道:“你傷害過我的,一字一句,我都不敢忘記?!?/br> 果不其然,他指尖輕慢又強勢的動作停頓,聲音終是不再平穩,多了狠意:“那我為你做的那些,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忘記,是不是?” “是,因為你的母親,對你們,我向來記仇多些?!?/br> “而且我從沒有強求過你,那些都是你自愿的,你如今又想要我還什么?” 若梨能明顯感覺到捏著她的手在發抖,可他的力氣并沒增加,至少她沒有疼痛感。 吹拂在她臉上的氣息也洶涌得厲害,像是猛獸在咆哮,隨時都可能撲上來撕咬。 只是最后,男人竟毫無征兆地松開了她。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淚流滿面,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少女,竟是罕見的笑出了聲。 的確,她說的沒錯。 為她做的一切,都是他一廂情愿,當初沒想過回報,這三年無數個輾轉難眠的日夜,他也沒有哪一刻想要過。 更可笑的是,他念著的,全是她吃得如何,睡得如何,眼睛怎樣,日子過得怎樣,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哭…… 夢到她笑,他一夜難眠,夢到她委屈,他能焦躁好幾日,恨不得飛到她身邊。 到頭來,他在她心里其實什么也不是。 垂下眼簾,若梨知道這些話狠,可她無視了心底短暫的,異樣的鈍痛,殘忍地覺得,并沒有錯。 他如今位高權重,大可以找個全心全意為他的女子。 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身上找苦吃。 “程若梨,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等價交換?!?/br> “首先,是葉景昱?!?/br> 裴嶼舟止住了笑,此刻他的鳳眸隱隱泛紅,陌生又猙獰。 晶瑩的淚光顫了顫,若梨并沒有因此感到懼怕,她站起身,饒是如此,也不過才及到他肩頭,依舊需要仰頭看他:“裴嶼舟,我沒什么要和你換的?!?/br> “你傷他一分,我便自傷一分,橫豎,我如今也過得生不如死,沒什么好怕的?!?/br> “你信不信我先弄死你?” 有那么一瞬,裴嶼舟真的恨不得掐死她。 這份折磨如今已變成利刃,對準他的心口,刀刀致命。 若梨笑了笑,含淚,啞著聲,很是溫柔地問了他一句:“你舍得嗎?” 再簡單不過的話語,卻讓上一刻還面目陰沉的男人驟然僵了目光,他的胸膛沉沉起伏,在氣氛壓抑得快要喘不過氣時,他猛地甩袖,轉身走向門口。 巨大的關門聲在寂靜的院中回蕩,下人們皆是膽戰心驚,唯獨若梨蹲了下來,將臉埋在膝彎,泣不成聲。 若是以前,她絕對想象不到,會有今日這樣的場景。 三年,裴嶼舟心里竟真的還有她。 可這對她來說太過沉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