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梨 第39節
“別哭了?!?/br> 上了車,裴嶼舟彎腰蹲在若梨面前,手抬起一半便又頓在半空。 想抱她,但又擔心她因此哭得更兇。 畢竟平日里她就提防抵觸。 收回手,少年默不作聲地在若梨身前蹲了半天,最后腿腳都變得僵麻,但她的抽泣聲依舊。 裴嶼舟心焦,也顧不得許多,直接伸手揉她頭頂,試圖安撫她。 只是沒一會兒他便將手拿下來打量,忍不住低聲嘀咕:“是該洗洗了?!?/br> 意識到不對,他趕忙看向若梨,見她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哭,悄悄舒了口氣,心道她應該沒聽清。 放下手,裴嶼舟嘗試著哄她:“真的,我們明天就住客棧,你想怎么沐浴就怎么沐浴?!?/br> “再哭對眼睛不好?!?/br> 說完后他等了片刻,但若梨依舊不理。 吐出口濁氣,裴嶼舟半直起身,忍著雙腿里洶涌流竄的麻痛感準備出去,再給她燒些熱水讓她擦拭一番。 因著不適,他背過身后沒有立刻下車,在原地緩了片刻,而一直將臉埋在膝頭的若梨忍無可忍,抬起一條纖細的腿狠狠踢過去。 馬車簡陋狹小,再加上裴嶼舟腿麻行動遲緩,所以雖看不見,但她這一下落得實在,且正巧在他小腿。 心里的火仍沒有發泄干凈,若梨便又踹了他一腳。 而這也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草。 原本還能勉強維持站立的裴嶼舟沒想到她會再來,猝不及防地跌倒,若不是他反應及時,攥住了旁邊的坐凳,只怕真能摔出門去。 這陣動靜不大不小,但足以讓若梨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她微張著小嘴,一時忘記了哭。 骨關節凸得像是要撐開皮rou,裴嶼舟的眸中噴著火星,黑燙得嚇人,好似只要他轉過身,便會將若梨吞進去,燒得骨頭都不剩。 胸口深深起伏著,待到腿上的麻勁過去后,他慢慢轉回身,看向瑟縮在角落里,小臉上遍布淚痕,錯愕不已的少女。 顯然她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將裴嶼舟踹倒。 下意識眨了兩下酸澀的眼睛,長睫上墜著淚滾落,倒映在裴嶼舟熊熊燃燒的眼底,明明微小,卻像是真的砸進了那片火里。 它滅了大半。 “程——若——梨!” 他壓著聲,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念著她的名字,卻竟想不到該怎么懲罰她。 狠了他舍不得,不狠他面子又掛不住。 若梨仿佛聽到了裴嶼舟磨牙的聲音,還有骨頭攥動的“咯噔”聲。 咽了咽喉嚨,盡管心里有些發慌,但她沒露半分怯,甚至不甘示弱地朝著他聲音傳來的方向瞪眼。 “若我不說,你根本想不到讓我沐浴,剛剛卻還嫌我臟?!?/br> “你自己有味道而不自知,我也忍得很辛苦!” 若梨粉嫩的小嘴先一步動了,后半句直接讓裴嶼舟瞪大眼睛,瞳孔震顫,難以置信。 他下意識抬起臂膀,不停地聞。 第33章 離京城 他每天都去湖邊打水擦洗, 隔天就換身衣服,剛剛不過動手殺了些人,順便挖坑埋掉, 最多就是有點血腥味。 什么叫“有而不自知”?還一直忍著。 委屈得跟真的似的。 本想直接回懟她兩句,可裴嶼舟瞧見少女臉上那讓人想欺負的逞強表情, 便又勾起唇角,笑得痞壞, 眸中也劃過幾分暗色。 他席地而坐,漫不經心地朝最角落的若梨挪去。 車廂內,二人身上的味道很快便糾纏在一起,屬實怪異。 反應過來的少女正要起身,卻被他一只胳膊攔住, 動彈不得。 撞到他溫熱臂膀的喉嚨隱隱發緊,她下意識咽了咽,細小的動靜在這只有呼吸聲交織的靜謐車廂內顯得清晰而突兀。 血腥味與汗味融合之后甚是難聞, 若梨時不時地屏上一陣呼吸。 最后她實在承受不住,便只得先妥協,牙關緊了片刻后, 她憋屈地問:“你要如何?” 薄唇貼近她白嫩的小耳朵, 裴嶼舟低啞的, 帶著絲蠱惑的嗓音幽幽響起:“說你聞錯了?!?/br> 原以為他又會趁機動手動腳,卻沒想到如此簡單,只是若梨這口氣還沒松到一半,便又卡在半路,不上不下。 “還有, 我的味道很好聞?!?/br> 忘了屏息, 他口中“好聞”的味道猝不及防地闖入口鼻, 因著震驚毫無準備的若梨被沖得咳嗽起來。 她下意識搖頭,不想說這種讓自己惡心的話…… 明明味道都在鼻尖飄著。 大抵是又猜準了她的心思,裴嶼舟改攔為捏,他僅用拇指和食指便固定住若梨的小臉,迫使她轉過來與他面對面。 二人的呼吸吹拂著彼此的面龐。 一個guntang頻繁,一個輕柔綿長,心臟的跳動不知不覺間又猛烈了幾分。 不管盯著看多少次,裴嶼舟都會不由自主地沉溺。 而本該最為動人的美眸里的光他也會想方設法尋回。 “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币种浦眢w里橫沖直撞的熱意,他故作從容地繼續道:“到時候哭也沒用?!?/br> 在違心之言,與被占便宜之間,若梨自然選擇前者。 但她心里還是不服。 明明已經說過好幾次絕不會嫁給他,卻沒有哪次不被他欺負。 這個混蛋從頭到尾都沒給過她半點尊重。 他仗著自己是男子,又武藝高強,便這般無賴地讓她受制于他。 無恥,卑鄙,下流。 “我聞錯了?!?/br> “世子的味道,很,好聞……” 輕咬唇瓣,若梨一邊用熟悉的軟糯聲音說著違心話,一邊在心里真心實意地罵。 像是能聽到她的心里話,裴嶼舟越聽,唇畔的笑意越詭異危險。 說完后,少女眨了眨眼睛,被他捏著的小臉也左右搖了搖,示意他松手。 只是下一刻,她的唇瓣便被裴嶼舟吻住。 他用力啄她,曖昧的聲音在這車廂里像是被放大了幾分,格外讓人羞惱。 “陽奉陰違?!?/br> 微微離開她的唇,咫尺之距間,裴嶼舟漫不經心地說了四個字,guntang的呼吸熏紅了若梨的小臉,讓她氣得上頭。 猛地抬起手要捶他,卻被裴嶼舟從容地扣住細嫩的腕,順便放到唇邊,五根手指挨個親了遍,動作罕見的緩慢溫和,像在吻心尖上的珍寶。 松開她的臉前,他還不忘捏上一捏。 胸口劇烈起伏著,若梨的眼眶又濕漉起來,她翕動著發麻的唇瓣,聲音哆嗦:“你戲弄我,你無恥!” 只是不等她說完,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心里很氣,又委屈得不行,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他們母子的,這輩子全都來欺負她。 這下裴嶼舟腦袋里那些旖旎的念頭全都煙消云散,他心里也堵得慌,但更不想讓若梨這么哭,便用雙手捧著她的臉,一邊為她抹眼淚,一邊信誓旦旦地說:“行了,肯定最后一次,以后不親你?!?/br> 更何況他這壓根不是戲弄。 就單純的忍不住…… 抽抽嗒嗒的若梨沒那么容易被糊弄過去,她踢著紋絲不動的少年,神色防備而執拗,“你發誓?!?/br> 挑了挑眉,仗著她看不見,裴嶼舟唇角肆無忌憚地揚起,語氣卻格外像那么回事:“我發誓,以后不親程若梨?!?/br> “若是違背,你就娶不到賢妻,不僅如此,還會天天被氣?!?/br> 本想說家宅不寧,又覺得他壞不至此,若梨便改了口,給他留些余地。 輕輕吸動著酸澀的鼻子,她長長的眼睫也扇了兩下,仿佛在催他快些說。 “行,若有違背我就不娶賢妻,天天被折磨?!迸釒Z舟眸光深幽,倒映著眼前哭哭唧唧的人兒,聲音如常,似乎還有絲許難忍的笑意。 賢惠不能當飯吃,她能。 更何況他現在不就是天天被氣? 但他一點都不厭煩。 “現在可以睡了?” 將她眼角最后幾點淚水抹干凈,裴嶼舟從包里掏出塊干凈帕子,沾了點水,仔細擦拭她滿是干涸淚痕,狼藉一片的小臉。 收回蹬著他的腿,若梨試圖從他手里搶過帕子自己擦,胡亂摸索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手,那溫度灼得她心慌,便猛地將手縮回去,藏在身后。 呼吸一滯,裴嶼舟望著她的目光深得厲害。 即使若梨看不見,也能感覺得到危險。 再有兩個多月她就及笄了,此番不管有無收獲,他回去第一件事都是娶她。 絕了她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將人牢牢鎖在身邊。 - 第二天下午,三人來到一座小鎮,在鎮上最好的客棧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