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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梓童連忙晃了晃腦袋,“多謝,我不勝酒力?!?/br> 那大伯笑笑,兀自飲了一口,抹抹胡子上的酒,便道:“小兄弟,不如咱們就在此處分道揚鑣吧,過會兒我給你雇輛馬車,再送你一袋干糧?!?/br> “多謝!”其實溫梓童給路費時出手極為大方,此時拿人幾個干糧倒也不至于手軟,但她還是出于禮貌客氣的道了謝。 然而在親眼看到大伯丟上馬車的那一布袋干糧后,她雙眼便霍地瞪大,結結巴巴說不明白話:“這……” 這滿滿一大袋子少說夠一個壯漢吃十天半個月的!以她的胃口,估計一個月也能夠了。 屬實令她不能理解。 大伯卻笑笑,神秘莫測的抬手拍拍她的一側肩膀:“這東西最好使,比銀子還好使!” 溫梓童雖然并不理解,但畢竟是人家一片好意,她便開心的收下,與商隊里熟識的人一一道別,乘上馬車,往附近的一間客棧駛去。 “這位公子,到地方了?!瘪R夫停穩車后,跳下來親手給她撩起布簾。 溫梓童客氣的朝他笑笑,掏出荷包準備付車錢時,卻發現那馬夫兩眼冒光的盯著她身邊那個布袋。 正不解其意時,聽那馬夫問:“公子備的糧如此充足,能否勻小的幾個干糧當作車錢?” “你要干糧當車錢?”溫梓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見那人好似是真的餓了,便爽快的拿了幾個干糧給他。 頭一晚,溫梓童的確不明白為何在這奇水郡里,比起銀子來,大家更喜歡饅頭。 直到第二日,她行走在城里,見識到遍地餓殍和天價糧食后,她終于明白了。奇水郡,糧比黃金還要貴! “大娘,戰事肯肯只在幽并二州,戰火未曾燒到過這里,為何卻缺糧缺成了這樣?”她蹲下身來,向一位左手抱娃,右手捧著一坯土的婦人詢問。 那婦人根本無空答理她這些閑片兒,只顧著自己和孩子皆腹中空空,而她今日連一棵野菜也沒有挖到。她不知吃這土能不能下奶,但若一口吃的沒有,她便一滴奶也喂不了孩子。 就在婦人挨不住餓低頭準備吃一口試試時,溫梓童將一個饅頭遞至她手里:“吃這個吧?!?/br> 婦人看著那個饅頭先是怔了下,接著扔了土一把奪過去就猛往嘴里塞!直到塞滿咀嚼的空間都沒有了,才終于咳嗽幾下停住繼續往里塞的動作。 溫梓童給她遞了水囊。 那婦人緩和稍許,抬起頭來看向她時眼中有強烈的感激:“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這里是沒有戰事,但是糧早都叫那些無良的糧商賣給胡人了!” “將糧賣給敵軍?”溫梓童不敢置信的皺了皺眉。 不待女人再開口,一旁就有個聲音響起:“其實他們也不想的,可就算不賣也會被搶走,倒不如交出糧去保條小命?!?/br> 溫梓童轉頭看,見說話的是位老伯,且不只他,先前還很清靜的角落,這會已圍上來十多個人,男女老少皆有。他們的目光無一例外,皆盯在了她手中的糧袋子上。 袋子里的饅頭勉強還夠分給他們,溫梓童大方的將糧食一一分了,管了他們一頓飽飯。 她目前也只能做到如此。 “那官府呢?官府為何不開放屯糧?”她問。 “呵呵”老伯不屑的笑笑,“郡守老爺的心思都在他那個小妾身上,哪里會管城中百姓吃不吃得上飯?” “他就不怕以后被圣上問責?” “問責?”老伯無奈笑笑:“如今幽州并州這樣,又有幾個知情人能活到戰亂平息?就算活到了,不過街上一無所有的流民一個,誰會聽一個流民的瘋言瘋語?!” 溫梓童沉默了。 她一口袋糧,能幫的只是這些人一頓,可下一頓呢?還是得去吃土。而且像他們這樣的百姓,在奇水郡還有無數。 溫梓童突然覺得,上輩子身為太后她都沒抗起過來的責任和壓力,這一刻卻無型壓上了她的肩膀。 她急著去幽州找李玄愆,其實真見到了又能怎樣,她未必能幫上多少忙??扇羲転槠嫠さ陌傩兆鳇c什么,便是幫了他最大的忙。 她決定今日不走了。 * 日影西斜時,溫梓童根據白日在那些難民口中得到的情報,來到一座廟前。 這廟小得已經不能稱之為廟,應當算作一間招提。 那些難民說,打從胡人來犯邊境不太平后,郡守大人的小妾每隔兩日便要來這間招提進香。 有人覺得是他們虧心事做多了,佛前添點香油,求個心靈慰籍。有人覺得這是收買民心的招數,叫百姓覺得官老爺心里還是裝著百姓的。 不過不管這小妾是帶著何樣目的來此,溫梓童都要借她做一做文章。 算著日子,今日應當是來的,溫梓童在廟外潛伏了約莫一個時辰,終于看見一輛馬車行了過來。 這種時候已沒幾個人有閑情雅致來禮佛燒香了,車內的人多半就是那個小妾。 果然,那小婦人被貼身丫鬟扶著下馬車時,溫梓童觀察了她的樣貌和裝束,與難民們口中一模一樣。她心里不禁一陣激動。 那一主一仆二人進了寶殿,溫梓童尾隨跟上,見她們閉了門,她便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吹管,捅破薄薄的明紙窗,將迷煙吹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