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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正德原本也覺得送官有些過于嚴苛,可聽柳小娘這一通說后便是氣極,想質問她侯府有何見不得人的事?可稍一冷靜,便意識到哪個大家大族沒有些收買私授不敢與外人道的東西?于是將質問的話咽回,氣得胸前劇烈起伏,郁氣滿胸。 倒是溫梓童極為鎮定,朝前走出兩步,繞到柳小娘身前,輕松的笑笑:“也是,家丑不宜外揚,看來活口是留不得了,那不如沉塘吧?!彼D頭看看父親,見前一刻還恨不得殺之后快的父親突然又心軟了。 柳小娘也被她這句話給嚇住了,連忙改口:“我瞎說的……我剛剛是瞎說的……” 若在平時,她定不會將溫梓童這個堪及笄的小丫頭看在眼里,可經過宿州之事,闔府都將溫梓童當作有主見有辦法的,她便也覺得只要溫梓童肯松口,事情便有轉圜。于是抬手扯住溫梓童的裙裾一角,雙手緊緊攥著似在攥一根救命稻草:“童兒,我比你親娘與你相處的時日還要長,縱是沒有母慈子孝的情份,也有日日相見同桌而食的情份,你小小年紀不能這么狠絕??!” 溫梓童低頭看著她,似看一只螻蟻一般,揪著裙裾用力一甩便將她的手甩開。見柳小娘已徹底被她嚇破了膽,她便緩步走到溫正德身旁,道:“父親,還是送官吧?!?/br> 經過這一嚇,溫正德也覺得柳小娘不至于再辦那些自揭的蠢事,于是點點頭準了女兒所請,轉身離開。 溫梓童給一旁小廝示意,很快兩人上前一左一右將柳小娘架住,拖去了柴房,準備明日一早送去官府法辦。 翌日一早,平陽侯府西門前柳小娘與溫丹一番生離死別般的哭喊后,她被拖上馬車送往了官府。 三日后,官府對此案有了論斷,判柳氏七年□□。 妾室謀害嫡女乃是官貴圈子的大忌,平陽侯府這樁事自然也成了當下最熱門的茶余飯后話題,只是近乎所有人都站在溫梓童一邊,道她這個親娘不在身邊的小丫頭可憐,也為之前的侯夫人鳴不平。 這些流言不經意傳入溫正德耳中,漫長深夜里他開始反思自己當年的行為。寵妾滅妻,以至于雍容大度的正頭夫人姚婉娘氣急之下遞出和離書,憤而離京,立誓此生不再相見。 他開始悔,也開始想,若是能再迎回姚婉娘,這個家也許就又能有個家的樣子了。 只是這個在當下略顯瘋狂的念頭才起了幾日,還未真正著手去實施,就馬上有了另一樁要事傳入了他的耳中。緊接著便占據了他接下來一段時日的心思——皇上要給六皇子擇皇子妃了。 雖則此前賢妃也曾幾番暗中張羅此事,甚至時常邀請一些適齡的貴女入宮,名為賞花品宴,實則是為親兒子擇選皇子妃,大家自然心里都有數。 但是那些皆是暗戳戳的進行,與此時圣上正式開口并不同。 再者賢妃那時正得勢,可自打這回從宣城歸來后,明眼人都看得出賢妃失了勢。圣上雖未明言,但一直對外宣稱賢妃得了重病不能見風,既不再出來露面,也不許任何人覲見?;实鄄蝗タ此?,身為親兒子的六皇子也許久未曾見過母妃。 就這樣,賢妃所居的宮殿如今說是冷宮也不為過??蛇@樣的時候,皇上竟金尊玉口主動要給六皇子擇皇子妃。 朝中大臣們哪個不是善觀風向之人,又豈會看不懂皇上的意思?賢妃的稱病本就蹊蹺,加上其弟姜達被卸任之事,就更好推敲。若說數月前,六皇子妃還是眾大臣們趨之若鶩,一心爭搶的名額,可放在今時今日,便是人人避之不及,生怕與賢妃和六皇子扯上什么干系。 于是此時皇帝開口擇選皇子妃,許多大臣都許了重金給畫師,指望他們將自家姑娘畫丑一些,千萬莫叫皇帝選中。 平陽侯自然也是這樣想,于是畫師來府上給溫梓童作畫時,他沒讓女兒溫梓童露面,而是借了二房的三姑娘來。三姑娘面貌雖稱不上丑,但離著皇子選妃的條件遠了去了。 雖則侯爺也知皇帝見過溫梓童,但那種照面想來皇帝也不會太放在心上。再說畫像這等事本來就不夠寫實,堂姐妹間又總有三分肖似,故而侯爺覺得用三姑娘的畫像來蒙騙,再合適不過。 然而畫像遞上去,平陽侯卻還是漏算了。三姑娘姿質雖平庸,可相較其它畫像中不是鼻頭有顆怪痣,就是顴骨高而犯剋相來,三姑娘這幅已算上乘,足以艷壓群芳了。 于是最終,皇帝欽定畫中女子為六皇子妃。 這下一石擊起千層浪,平陽侯畏懼日后受賢妃一黨牽連而不滿這門親事,溫梓童更是寧死也不愿這輩子再嫁李桓,李桓自己也心心念念著今瑤不想作另娶,還有一個人,更是堅決不肯同意這門婚事,自然是李玄愆。 不過看過畫像后,李玄愆也釋然了,他拿著畫像對父皇道,這并非平陽侯之女溫梓童。 皇上召來平陽侯詢問,平陽侯托辭畫師去府上那日他不在府中,皆因三丫頭此前在別宮對六皇子一見鐘情,才一時荒唐冒名頂替。 趕上這日皇上心氣順,并非因此事而怪罪,反倒稱此為天意,愿成其美! 其實宣孝帝給六皇子擇皇子妃時,便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六皇子妃母家必不可勢盛。畢竟他原本急著為六皇子擇妃的一個原因,就是想讓六皇子成家后出京去往封地,從此遠離京城,也讓他母妃和舅父一家徹底斷了再扶他爭奪儲君之位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