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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隨便選了一個方向,朝前走去。一路上碰見幾個丫鬟小廝,但都沒人理會她。這里沒人認得她,是以刺史府的老人自然拿她當伍經義帶來的,而伍經義的人又會拿她當刺史府的人。 溫梓童就這樣瞎走瞎撞著,直走到丫鬟小廝都碰不見一個了,她才望著不遠處的一個建筑發怔。這里與前面一路走來所看到的精美建筑皆不同,就四四方方的一棟大屋杵在這兒,磚石粗糙,也沒什么造型。 出于獵奇,她打算湊近看看,誰知才一靠近,便從粗大的石柱后面突然閃出來一人!那人二十上下,披堅執銳,兇神惡煞,手中矛頭指向溫梓童,喝道:“什么人!” 溫梓童被這陣勢唬的打個了機靈,她倒不是害怕這身行頭,畢竟宮中生活多年,全副武裝的侍衛早已看慣了。只是這人突然神鬼不覺得閃到眼前,著實將她嚇得不輕快。 拍著心口緩了緩,溫梓童便道:“我是剛隨伍大人從京城來的,對刺史府環境并不了解,這才一時走迷了路?!?/br> 聽是欽差大人帶來的人,那侍衛收起了警惕心,態度也緩和了許多,將矛收回立在身旁,道:“這里是監牢重地,不是姑娘該靠近的地方,還請回吧?!?/br> 監牢?難怪與別的地方皆不同。那么這里就是關著今早剛押來的那個要揭發她父親的石材商賈的地方? 溫梓童佯作不經意的掃量一圈兒,見整座監牢唯有侍衛駐守的這一個入口。于是打消了偷溜進去的念頭,點點頭,“謝過提點?!敝筠D身打算離開。 可才走出幾步,便聽到身后有鐵門開啟的聲音,之后便見幾個人從里面出來,打頭的人面上頗有自功之色,手里還捧著個木托盞,托盞上放著一個折子。 幾人腳下生風,很快便超過溫梓童去,溫梓童隱約聽到后面一人和端托盞那人之間的對話: “此次咱們可是立了功,想不到那人這么輕易就招了,明明什么刑都還沒用?!?/br> “商人嘛,還指望他們有什么氣節?” …… 聲音本來就小,隨著走遠更是一點也聽不見了。然單憑依稀可辨的這兩句,溫梓童便可斷定,那張折子定是商賈“揭發”她父親的供狀。 待那一行人走得更遠一些,溫梓童才開始跟上他們,并始終保持著極遠的距離。她明白此時她也許做不了什么,但需得知道他們將這罪狀送至何處,待入夜時,指不定能有機會接近。 就這樣她一直跟著那一行人走至中庭,見他們順著右邊的抄手游廊一直進入了東梢間,許久都未出來。 溫梓童仔細看了看前頭的屋宇,面闊七間,進深五架,是這宿州刺史府中最為宏麗的建筑。顯然,此處是原刺史尚未下牢時所居之處。 那么現在……溫梓童只稍一琢磨,便認定這里是欽差伍經義下榻的地方。既然是他住的,還是先離遠著些好。雖則這輩子伍經義還不認得她,但此人城府較深,正面招呼恐有被識破的可能。 溫梓童打算先撤,可才一轉身卻見一腰間佩劍的年輕侍衛朝這邊走來。中庭不比前庭,能進到這邊來伺候的,大多是主子貼身使喚的,因此溫梓童出現在這里,若遇盤問還真有些難以自圓其說。 不過對方顯然已經看見了她,此時再想躲已然是來不及了。于是她只得壓下不安,強自鎮定的邁著小步往外走去。 她期待著這人也如之前碰到的那些丫鬟小廝一樣,視她若無物,就這樣平靜的擦肩而過。然而事情并不能如她所愿,離著還有五六步遠時,那侍衛便將目光直直投到她身上,客氣的開口:“姑娘,可是宴筵準備好了,長史讓你來請我們伍大人?” 溫梓童不由一怔,心道宴筵?這都什么時候了,災民遍地,刺史府內卻要擺宴筵?雖說欽差到此,地方官照例是要接風洗塵,可這種時候…… 饒是心下腹誹,面上卻也不敢顯,她借坡下驢的沖侍衛笑笑,道:“正是,長史大人讓奴婢來請伍大人過去?!?/br> 如今她也只能這樣說,不然那小廝定又會問她為何出現在這兒?到時豈不是更麻煩。 那侍衛聽后果然道:“姑娘在此稍候,我這便進去稟報我們大人,你好給帶個路?!闭f罷,侍衛走上右手邊的游廊,往東梢間去了。 見他打起簾子進了屋,溫梓童轉身撒腿就跑!反正刺史府的丫鬟這么多,她只要離開這里再想找她便是大海撈針了。 一口氣兒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溫梓童在一個角門處停了下來,單手撐在墻上,彎著身子大口喘氣。 這時她開始仔細盤算,今晚有宴筵,雖說不人道,卻是給她創造了極佳的時機。到時伍經義的房中無人,她便可偷偷潛進去,看看那份招認折子上是如何誣陷她父親的,也好提早做個防備。 這樣想著,她很快恢復了體力,然后隨便找了個方向就此走了下去。 拐拐繞繞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她覺得自己這回是真的迷路了。放眼四周,唯有一個方向能看到樓閣,且樓閣前有人影走動。她打算故技重施,借著自己是隨伍大人初來此地的說辭,上前問個路。 待溫梓童走到離樓閣十數步遠的時候,她忽地發現離她最近的那個人影有些熟悉。她駐步,心猛地一提,這不就是剛剛讓她給伍經義帶路那個侍衛么? 認清對方后,她立即調頭要往回走,身后卻很快傳來那個侍衛的聲音,只是這回全然不似先前那會兒的客氣:“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