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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位端王也確實平素里行止浮夸,想從他身上找個毛病并非難事。 故此李玄愆便在信中提醒端王,若當真不幸有什么小辮子被姜達捏住了,不妨先找個替罪羊代自己抗下,等軍權平穩交接了再說。 宣城雖是冬暖夏涼四季如春的避暑圣地,但如今畢竟盛夏,便是比上京涼快不少,大中午頭也還是有些暑氣的。 李玄愆在書房隨意的舒展了下身子,額上便沁出薄薄的一層細汗。他習慣性的掏出貼身的棉帕欲拭一拭額頭,卻恍然發現手里拿著的帕子是溫梓童送他的那塊。 看到帕子上清翠的竹子,他不由得拇指在上面輕輕搓揉了下。昨日才將她送離山莊,想不到今日就有些想她了。 看著那竹子中間的一簇小黃花,他不自覺便將它湊在鼻尖前輕輕嗅聞…… 隨后自嘲的笑笑。 再有三日,再有三日他便親自去將她接回。屆時京中應該已有消息傳回。只要康王那邊順利接過軍權,他們便可啟程回京了。 而這次回去,他必會親自去一趟平陽侯府,將意欲求娶溫梓童的心意說出。 * 轉眼已過兩日,李玄愆要等的消息還沒傳回,李桓的卻已傳回了。 便是八百里加急的馬不停蹄,也快不過振翅高飛的信鴿。 鴿子從窗戶飛進來時,李桓正在吩咐黃門去給上回送信的那個禁衛帶口信,讓他無論如何設法安排他與李嬤嬤見上一面,哪怕是隔墻說兩句話也行。 他急于知道母妃的一些情況。 見鴿子落入桌子上,李桓揮手示意黃門下去辦事,自己轉身將鴿子單手抓起,取下腳環上的紙卷后將它重新放回蒙著黑絨布的那個鳥籠里。 展開字條,其上寥寥數字,言簡意賅。 李桓卻是深深的蹙起眉頭…… 舅父讓他“棄車保帥”,而京城的事務他自有辦法應對。 盯著紙卷里夾裹著的一小粒紅豆大小的黑丸,李桓陷入深思。 舅父顯然是讓他找個替死鬼抗下這事,以保下她的母妃,可是這事若想做的不露痕跡談何容易! 毒是在母妃的寢宮發現的,那必然是此次承嫻宮一起來的人所為。且不說承嫻宮的人如今都關在一起無從下手,就算是他能有機會下手,可那十幾個宮人加一個李嬤嬤,她們一群下人有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去謀害當今圣上? 都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這說辭若想不令父皇懷疑,那還真是難如登天。 既已知舅父所要傳達的意思,李桓便將那紙卷匆匆銷毀,而后在屋子里來回踱步。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年勤懇讀過的史書野傳,甚至時無趣時看過的一些話本也在腦海里翻找出來。 他讀過的故事里,構陷他人的詭計倒是不少,可是這構陷又得顯得合情合理,關鍵還得當事人自己心甘情愿做這個替罪羔羊。 若說衷心,承嫻宮的下人在母妃得法的調/教下必然都是衷心??墒侵孕牡礁试笧橹髯涌瓜滤凶镞^,死也不怕的卻是未必能有。 莫說那些小丫頭,即便是跟了母妃數十載的李嬤嬤,也未必肯答應。 想到李嬤嬤,李桓突然靈光閃現,猶如醍醐灌頂!他雖暫時未想通如何讓人應下這事,但他想到李嬤嬤的身世。 李嬤嬤是陪著母妃一同入宮的老人,后來到了放出宮的年歲時便出了宮嫁人生子,可后來母妃在宮中過得不太如意,便又召了李嬤嬤入宮。 李嬤嬤放著相公和兒子不能見,在宮中孤獨終老,要說起來她心里該是有怨的。 如此,李嬤嬤便成了最恰當的那個人!李桓暗暗拿了主意,只要一口咬定李嬤嬤憎恨母妃,才在那棉里夾毒,目的并非是要害父皇,而是要害他母妃! 是了,這一切便說得通了。李桓如釋重負的笑笑。 只是面色才緩和須臾,復又僵起來。下一難題又難住了他,該如何令李嬤嬤心甘情愿的舍命救主呢? 李嬤嬤不是一般的奴才,有相公有兒子,便是一年都見不了一回面,總歸是個牽掛,她斷不會愿意去死的。李桓背著兩只手,微昂著頭在屋里來回踱步。 想了許久,他終于想出一個妙計! 入夜時分,李桓著一身深色長袍,只帶一個貼身黃門內侍快步走在游廊上。 他連引路的宮燈都沒讓黃門打,只借著夜色悄悄來到母妃的寢殿外。大門處依舊由禁衛把守森嚴,只是他這回不再往大門去,而是直接繞去了后方。 今早他已命人給上回送信的那個禁衛下了指令,務必讓他今晚見到李嬤嬤。而那名禁衛剛好今晚當值,不敢不從命,便提前將椒墻一處漏窗上堵光的磚石移開,準備下這么一個能讓六皇子和李嬤嬤隔墻會面的地方。 李桓到達時,見李嬤嬤還未備帶過來,倒也沒因著皇子架子有所氣惱。畢竟這是件見不得見的事。他只站在一旁耐心等待。 過了約須一盞茶的功夫,終于見那禁衛帶著李嬤嬤走來。 那禁衛倒算識相,將人帶至漏窗處,自己給六皇子隔墻行了個禮,然后退到遠處去放風。李嬤嬤則故不上這許多禮節,只大步上前撲在漏窗上,雙手緊緊抓著欞子,急切道:“殿下,您可一定要救救娘娘??!她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您??!” 李嬤嬤只以為賢妃將一切如實告知了兒子,卻不知賢妃沒如實說下毒人是她自己。故而此時也是說漏了嘴卻不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