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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總不會真的弒君篡位吧…… 想這些時,李桓已然忘了那張正燃著的信紙,轉眼間火苗燒到了他捏著的那一角,將他實在的燙了一下! 李桓猛得將手縮回,看了看熏黑的食指,兩指輕輕一捻將上面的灰燼搓掉,同時牙關一咬,也做出了決斷。 他快步走到書案前,提筆在一張極小的紙條上將母妃信中內容刪繁就簡的只用兩行蠅頭小楷言明,隨后將那紙條拿起復審一遍,輕輕吹了兩下讓墨跡快速干透,而后仔細的卷成一個小紙卷。 李桓回到內殿,走到一個黑絨布蒙著的鈕絲大漆象骨鳥籠前,一手將那黑布揭開。 里面有一只雪白的幼鴿,因著在黑暗中遮蔽已久,突然的光亮令那幼鴿眼睛不適應的眨了眨。 李桓單手將它抓出,又將那小紙卷塞進它的腳環里,然后握著它走到窗邊。開窗,雙手托著它將它放飛出去。 這只鴿子雖小,卻是極度的聰慧靈敏,是臨幸前舅父親手交給他的。防的便是在宣城有什么突發事情,卻不能及時互通的。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場。 李桓抬著頭,半瞇起眼看那雪白的幼鴿飛入空中,迎著刺眼的金光往北方飛翔…… 而此時,就在李桓寢殿的房檐上正有一黑影隱于歇山脊后,看到那只白鴿剛剛突然從李桓的寢殿飛出,他立時便挽起了一張小弓! 他是四皇子的隱衛,四皇子早便對此事有所警覺,怕有人向京城傳遞消息,故而派他們密切盯在山莊各處。而他果然沒守空。 只是艷陽高照,光芒刺目,他這一箭射得又分外著急!射出的那一霎那他便意識到了有一毫偏差。他滿目擔憂的望著那支箭,眼見它刺破長空,沖刺向了那只鴿子。 這一毫的偏差不足為俱,即便不能正射鴿腹亦能穿透翅膀,一樣能將它打落下來! 可就在這樣有把握的時候,誰知那小小的鴿子卻似成了精一般,聽到身后有羽箭破空追來的聲音,立馬警覺,竟是拍拍翅膀打了個弧線! 那支箭剛剛蹭到它翅膀上的羽毛,就被它靈活的躲閃開,除了掉下幾根毛來沒有受到半分傷害! 隱衛傻傻的看著這幕,旋即挽弓想再補一箭,可瞄了兩下卻知這距離已是追趕不上了,只得恨恨的放棄。然后回去稟報他們隱衛的首領駱九。 駱九知悉后惡瞪一眼那隱衛,卻也沒心思斥責于他,只匆匆去給四皇子稟報。 這廂李玄愆正在書房伏案寫著什么,聽到兩聲石子擊窗欞子的聲響后微微抬頭,知是駱九求見,便道一聲:“進來吧?!?/br> 隨后便見那窗子從外頭被人掀開,隨即一個黑影蜷成團滾了進來,又穩又輕的落在地上,就勢單膝跪地行了個禮:“四殿下?!?/br> 李玄愆抬起眼皮看他,見他愁山悶海心情不虞的樣,便猜出了幾分眉目。不待他稟報,便主動問起:“可是失手了?”問罷便心不在焉的低頭又寫字。 駱九皺了皺眉,深覺愧疚:“屬下該死,辦事不力,求殿下嚴懲!” 李玄愆卻根本不接他的茬兒,邊寫著字邊漫不經心問道:“是誰通的消息?” “回殿下,是六皇子!盯六皇子的手下親眼看到他將一只信鴿從寢殿窗子放出,那鴿子一路向北飛,是往京城報信沒錯了?!?/br> “行了,下去吧?!崩钚┱f出這幾個字時異常平靜,面上既不顯慍怒,也不顯擔憂。 可即便是這樣,駱九還是覺得自己壞了殿下的大計,于是跪在地上膝行幾步,執拗的懇求道:“求殿下責罰!” 李玄愆卻依舊沒停手中的筆,只老神在在的問他:“責罰了你,那只鴿子就能回來嗎?” 駱九哼唧了下,卻也只能答:“不能?!彼麅刃淖匀幻靼?,殿下這是有心為他開脫。身為四殿下的隱衛,他還從沒失手過,這回委實是窘迫。 李玄愆復又說了一遍:“行了,下去吧?!?/br> 駱九不敢再請罰,這才從原路又退了出去。 書房回歸平靜后不一時,又有叩門聲,只這次是從正門傳來了。 李玄愆專心將寫好的一封信吹了下墨跡,而后折起塞入紙封。這時何公公也自行推門進來,請示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玄愆眼皮不抬的用蠟印封了口,而后放在桌上,冷聲吩咐道:“命人快馬加鞭送去端王府?!?/br> “喏!”何公公躬身上前雙手接過信封,又躬身退出書房。 李玄愆起身抻了抻胳膊,又晃了一圈脖子,辦完正事只覺神清氣爽。 自打兩日前父皇識破賢妃的罪行,便立馬寫了密旨,命人快馬送回京城,指派康王臨時接管禁軍。 可是今日李桓給姜達送去了密函,姜達一但接到李桓的報信,得知姜賢妃這邊犯下了誅連全家的滔天罪行,未必肯痛痛快快的卸下禁軍統領一職。 就怕他明知是一死,便起了殊死一搏的心思。 上輩子姜賢妃jian計得逞,害得父皇昏聵糊涂,最終將皇位傳給了李桓。這輩子若是姜賢妃雖敗露了,但若姜達那邊再生變故,弄不好又是棋差一招滿盤皆輸的結果。 李玄愆自然不能讓這樣的事再發生一回,是以他給了端王一計錦囊。 李玄愆明白,姜達便是不肯卸任統領一職,也必會找出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多半會是在端王身上找出不端之行,從而抗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