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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他緩步走至她跟前,面帶溫和笑意的婉轉道:“平素見你多喜雅致的飾物,今日緣何戴了這么多金簪?” 溫梓童有些聽明白了,李玄愆這是覺得她打扮的過于招搖庸俗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小聲說道:“來宣城時我帶的銀兩并不多,自己用是綽綽有余,可如今想要接濟母親和兄長,卻有些力不從心。于是只得將金器首飾也帶出來……” “原來是為了這個?!崩钚┭壑袆澾^憐愛之色,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塞進她手里:“拿著?!?/br> 溫梓童一怔,全然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他雖是好意,可她好歹也是平陽侯府的千金,便是所帶現銀不夠,貼身的首飾隨便拿些去當,也足夠解燃眉之急。哪里落魄到需要借錢度日? 故而她將銀票推回李玄愆的手中,婉言拒絕:“臣女謝過殿下好意,但殿下能為臣女尋到母親,臣女已是感恩不盡,實在是不需殿下再借銀子……” 她的力氣自是與李玄愆不能比,才將銀票推回李玄愆手中,又被他輕輕一推便強行塞了回來。 同時李玄愆糾正道:“誰說我是借銀子給你?我不過是拿銀子買你的首飾罷了!你這些不本來也是要拿去當鋪賣的?” 他這樣說,溫梓童就有些無話可說了。沉了沉,她抬起眼簾試探的問他道:“殿下買這些女子用的首飾做何?” 李玄愆之前的理直氣壯也有些虛了下去,略顯吞吐:“我……我買來打賞下人?!?/br> “喔?!甭犃诉@略顯蹩腳的理由,溫梓童便抬手開始摘發髻上的金簪。一支,兩支,三支…… 摘到第七支時,那金簪上的流蘇卻恰巧勾住了頭發,她扯了幾下都未將那發簪扯下來! 女子在外人面前拆卸發飾,本就有些說不清的羞澀,這一被勾住,她便越加著急,手中加了幾分力道,眼看是想拼著扯斷發絲也要將它拆下! “哎!”李玄愆委實有些不落忍,一時也顧不得許多,伸手便握住她正要使力的小手阻止住她的動作。 溫梓童狼狽的抬眼看他,他也與她對上一眼,隨后視線便回到那發簪上。他握著她的手移開,然后輕輕撥她的發絲。那幾縷纏繞在流蘇上的青絲很快被他解開,然后輕輕一拔,那金簪便落入掌心。 為防她再動作野蠻的傷到自己,李玄愆干脆將余下的幾支也一并幫她取下來。 溫梓童微微泛紅的臉抬起,“有勞殿下了?!?/br> 李玄愆勾了勾薄唇,將她手中之前取下的另幾支也拿回,然后扭頭對著不遠處的假山問了句:“馬車可備好了?” 溫梓童略詫異,心道這里還有別人?她順著李玄愆的目光往那假山看去,果然下一刻何公公便從那假山后面走了出來,躬身回話:“回殿下,已然備好?!?/br> “嗯?!崩钚﹤阮^看向溫梓童,“我們走吧?!?/br> 忘憂亭所在的這處園子,位處山莊的后門,故而他們直接打這園子出去,便是車馬可行的壺巷。往壺巷去的這幾步路,溫梓童始終低著頭,不住后怕。 她后怕的是,她與李玄愆在此私會時,她一直以為無人知曉。直至方才才知,何公公竟寸步不離的在假山后面待命。 那何公公這一次在,是不是以往的每晚也都在呢? 一直以來她以為的二人世界,竟是有另外一雙眼睛在假山后面盯著? 想到這里,溫梓童只覺寒毛都要豎起來了!之前幾回李玄愆舉止過火,甚至摔倒那次還摟她入懷了好一會兒…… 溫梓童越想越覺得羞恥,竟氣的跺了下腳。 她動靜不大,可李玄愆卻第一時間聽見,他轉頭看她一眼,隨后笑笑,伸手扶她上了馬車,隨后他也跟了進去。 馬夫鞭子揚起,馬車催動,緩慢的行在壺巷里,車輪壓著板石地面發生“轆轆”的聲響。 車內,溫梓童嫻靜的坐著,看上去有些拘謹。 “怎么了?”李玄愆問她,她卻只能搖搖頭作為回應。 她自然置喙不得。李玄愆身為皇子,又是宣孝帝最疼愛的一個兒子,許多人都篤定他會成為大燕的太子。這樣尊貴的人,無論上哪兒自然身邊都少不得跟班長隨,這又如何怪得了他? 溫梓童雖不說,李玄愆卻也隱約猜到了些,想起先前自己喚何開出來時她的駭然反應,顯然是嚇到了。 他不禁笑笑,安慰她道:“你不必擔憂,之前那幾晚幽會時,除你我之外并無旁人在?!?/br> “殿下慎言!”溫梓童驀地就緊張起來,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兒,據理力爭:“臣女那幾日與殿下在園中碰頭,純粹是為了打探母親的下落?!?/br> “哦?”李玄愆故作驚訝,隨后又問她道:“這么說今日你見過你母親之后,便不會再去忘憂亭了?” 聽了這話,溫梓童眸中也跟著閃過一抹失落,不忍心回答是,也不能回答不是。 李玄愆則將原本正對她的身子側向一旁,有些不滿她道:“原本我還以為你我算是朋友,故而才樂意出手幫忙。原來姑娘眼中,我不過是個純粹利用出宮的棋子?!?/br> 這話委實令溫梓童有些哭笑不得。上輩子便是打死她也想不到,倨傲冷硬的議政王,私下竟也有這樣怨懟的時候。 溫梓童正想說上兩句軟話讓李玄愆消氣,就聽他率先開口,命了句:“停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