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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說話。 他想了想:“你是不是覺得,沒有幫到白小姐,感到很內疚?!?/br> 她撇過臉,不應答。 說到這,元元端了飯菜進來,也將燈打開了,一來為更方便服侍太太用膳,二來,也許是為了讓陸少爺能看得清一點。 顯然那樣的裝束是與丫鬟不相配的,粉色的丁香卦,特意將日常扎的一只麻花辮變成了兩邊各一只麻花辮,臉上雪白,唇色也更紅潤了些,大概還描了眉。 她點著步子走到另一側床邊,小心翼翼說:“太太,吃飯了?!?/br> 張太太嗯了聲,沒多說,興許是病著的時候人性情要溫柔一些。元元準備將她扶起來,卻故意表現的讓人覺得她獨自完成這件事會很困難,陸慶歸便忙上前幫了一把手。她偷偷瞄他,眼神又怯又喜,說不出的滋味。 這些小動作,張太太全看在眼里,她靠在床背上,頭側向元元這邊,一勺一勺飯上鋪菜入嘴,嚼碎,又一勺湯。 觀望著喂了一會,陸慶歸說:“我來吧,元元jiejie去忙吧?!?/br> 元元僵笑:“不不,怎敢麻煩陸少爺?!?/br> 陸慶歸:“不麻煩,我閑著也是閑著?!?/br> 元元:“不不,我來我來,陸少爺坐著就好?!?/br> 陸慶歸:“還是讓我來吧…” “我自己吃?!彼涞貜脑种袏Z來碗勺,一勺一勺挖著吃起來。 惹得那二人面面相覷,不敢出聲。陸慶歸朝元元使了使眼色,示意讓她出去,那樣的眼色似乎瞬間拉近了他們的關系,就好像三人之中分為二一,她和陸慶歸是二,張太太是一。元元覺得這一趟不算白來,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以及下樓的腳步聲后,張太太才說話: “你應該很擅長看別人的心思吧?!?/br> 他說:“嗯?” “女人的心思?!彼a了一句。 陸慶歸笑了,“我不擅長。我只擅長看你的?!?/br> 她不搭理她,繼續吃飯。 他坐到她床邊,說:“白阿姨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讓你不再掛懷??晌疫@有一段話,或許能寬慰你?!?/br> 他說:“人最后通往的那個地方,看似過程彎彎繞繞,有時是迫不得已,但只要追溯到某一段來路,就能發現,其實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br> 這番話張太太聽進去了,可她不解,陸慶歸才這么小的年紀,他的來路或去路尚都未完整,什么彎彎繞繞,迫不得已,他說得平淡,就好像已全然經歷過一般。 她知道他是在勸她,可這話道理沒錯,卻勸不出什么作用。仿佛有一面鏡子,兩邊發生什么,說什么,在她看來,都是影射。 她說:“你道理懂得多?!?/br> 陸慶歸:“我不懂?!彼f完從她手里奪過碗勺。 “我自己能吃?!彼f。 他在碗里搗了搗,挖上一勺遞到她嘴邊。她頓了頓,接著乖乖張開了嘴。 “我沒什么事,你回去吧,天都要黑了?!?/br> “黑了好,黑了我就在這歇下,不回去了?!?/br> 張太太知道他胡扯,“噢,隨你?!?/br> 見他不應聲,她又說:“我們家的丫頭都喜歡你?!?/br> 陸慶歸看了看她,手上的動作沒停下,接著站起來走到了床的另一邊,拿起柜子上的湯,挖了一勺喂她。 她不張嘴。 他的手定在那,盯著她說:“張嘴?!?/br> “元元怎么樣?”她也盯著他。 陸慶歸不搭理她,坐下來又將勺子扔進碗里,放了回去。她一副不在意的神色,直起腰自己拿到手上,喝了幾口。 看她喝得倒香,陸慶歸故意說: “挺好啊。不如你把她送給我?” 她瞪他,“行啊,娶回去?!?/br> “娶什么?大費周章。她要是喜歡,跟著我就好啦,保她過小姐般的日子哩?!标憫c歸站起來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她的眼神也跟著走來走去。 陸慶歸接著說:“你問她愿不愿意?” 她說:“你要她做你的□□?” “不不不,她愿意的話,愿意就不叫□□啦?!?/br> 說完他又補了句:“總比跟著你當丫鬟強?!?/br> 她灰了心,木木坐在那。她永遠都看不清楚他,分不清他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哪句話是逗她玩,哪句話是暴露了本性。 “噢。你走吧,我問問她?!?/br> 他回過頭看她,臉都蔫兒了,耷拉著眉眼,一口口吃著飯。他頓時又有些心軟,走上前坐下來說: “噢,你噢什么?你的人,我不要?!?/br> 她抬頭,轉了轉眼珠,說:“知道你看不上人家?!?/br> 陸慶歸不愿意再浪費時間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那些女人有什么樣的心思他全不屑一顧,他這一趟去南京也借機結交了不少人脈,從香港提前回來其一是因為她,其二也是因為得盡早處理上海余下的事。 他說:“你快吃吧,待會兒涼了。你吃完我就回去了,有空再來看你,明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盯著?!?/br> “噢。你忙?!?/br> 她病了就變得不太講理,他癟癟嘴,由著她調侃。 “我忙,我是瞎忙?!?/br> 她嚼咽了咽,將碗放了回柜子上:“我吃好了,你走吧?!?/br> “你要下來走走么?”他上前作勢抱她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