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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到回應,辛蛟州攬臂抱住了云阮的腰,足尖輕輕一點,越過了身側的宮墻。 宮墻之后似是這座宮殿的內院,與剛剛的花園相比,更加荒涼。樹木繁多,青磚間都生了雜草,沒有人修剪。白日里的一切蔥郁在夜色之下都變成了濃郁的墨黑,像極了蟄伏在黑夜里的鬼怪。 一扇落了紅漆的宮門十分地顯眼,只因它的前方不似其他地方,空蕩蕩一片,沒有任何遮擋。圓月的清輝灑下,更是為落寞已久的紅漆宮門打上了一層詭異的亮光。 門,一個干枯詭異的焦點。門后好像有什么。一切寂靜無聲,門上那干枯的、翹起的將要脫落的紅漆碎片卻好像在竊竊低語。接著,青磚、荒草、黑樹也好像開始低語。 辛蛟州皺眉,忍不住地看向身側的云阮。見云阮也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門入了神,辛蛟州握緊了云阮的手,摟緊了他的腰。身體上彼此存在的真實觸感讓她心弦稍松:“進去看看?” “嗯?!?/br> 第54章 . 較量 “我要她?!?/br> 紅絲如血線提著一具具尸體懸滯在空中, 死亡來得猝不及防,溫熱的鮮血滯愣了片刻,才從傷口處溢出, 順著紅絲和身體一路流淌, 血河一般支離破碎著地分割著斷肢殘骸, 最終滴落在地上, 浸黑了一大片地面。 有的尸體生前被貫穿身體之后,意識已經消亡, 但身體仍本能地掙扎。紅絲將它們牢牢地釘在空中。徒勞地掙扎了幾下之后, 便也不再動了。 根根紅絲牽連編織的尸身血墻之前,是一個玄衣高髻的女子, 千根紅絲的盡頭是一只骨骼突起、蒼白削瘦的修手。 女子立于紅梅之間, 盛夏七月, 滿園紅梅怒放, 數十年的枯樹抽了新枝,生機勃發,簇擁著鮮血,與尸骨, 與她。 女子發絲紛飛, 眉眼森冷,沒有溫度, 微皺的眉頭和揚起的眉峰, 都在訴說著她此時的不悅,眼底翻涌的墨色間還有縈繞著一絲猩紅血霧, 映襯著額心印記亮起的濃烈紅光,奇邪妖魅。 云阮睜開眼,便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唔——”起身時牽動了傷口, 他不自覺地小聲嗚咽了一聲。 血墻之前的女子立刻轉身朝這邊看過來。見他醒了,女子眼光一亮,眼睛恢復了清明,眼里的墨色和血氣都壓了下去。 她柔聲問道:“你醒了?!甭曇糨p得像是在呵護一個易碎的珍寶。 “嗯?!痹迫钕胍鹕碜呦蛩?。 “別動?!毙硫灾菁泵Τ雎曌柚?。她松開手,紅絲消失,身后的尸體落了一地也不管不顧,堅定地疾步向他走來。 辛蛟州扶住云阮的肩,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疼嗎?”此時的她眉眼間都染上了一股焦急和隱忍的怒意。 云阮輕笑著看著她,不顧自己的傷勢,伸手環住她的腰,將臉貼在她的心口,輕輕搖頭:“不疼?!倍吺撬贝傥蓙y的心跳聲。 半個時辰前—— 他們推開了那扇詭異的宮門,走進了這座似乎被人遺忘已久的宮殿里。 意料之中地,宮殿的院子里枯枝落葉滿地。即使是在生機盎然的夏季,石階的磚縫中也枯草橫生,看不到一絲生氣的綠色。 厚重同最初的宮門一樣落了漆的殿門之后,是一座空蕩蕩的宮殿。殿內桌椅凌亂,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房梁帷簾上結了一層又一層灰色的蛛網。從正廳到臥室,無一例外。 與臥室相連的是一間書房。書架上值錢的物什早已被搬空,只剩下一座空木架子。除了它,書房里還有其它不少空木架子。書桌上空空如也,沒有一支筆,甚至是一個筆山。 書房的墻壁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除了與臥房相接的那一面沒有墻以外,其他三面墻上連一幅畫都沒有,只有與臥房相對的那一面有一扇彩色琉璃窗。 到處都是灰白的死氣,那扇色彩斑斕的琉璃窗反倒成了這里的唯一的一抹生氣。 室內的空氣無處不透露著壓抑、死氣,讓人窒息。辛蛟州走到窗邊伸手開窗,卻沒想到琉璃窗竟是向內打開的。 她用手撥開鎖扣,平常地向里打開,猝不及防地,“嘩啦”一聲,僅剩的一扇琉璃窗也碎了。 在臥房里聽到聲音的云阮聞聲趕來,看到了愣怔在窗邊的辛蛟州。 辛蛟州一轉頭,正好與趕來的云阮對視,莫名地身體一僵,有一絲無措。她側過臉,氣弱地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br> 云阮幾步上前,邊拉過她的手仔細察看,邊問:“有沒有哪里傷到?” 辛蛟州搖頭:“沒有?!?/br> 云阮低頭重新檢查辛蛟州手上包扎的藥布,視線不經意間掃到了二人腳邊的一處——彩色斑斕的琉璃碎片之間,正靜靜地躺著一個透明的水晶盒。 他彎身從地上拿起水晶盒。 辛蛟州問:“這是什么?” 眼前的水晶盒上刻著繁復的花紋,但是這些花紋他卻認得,這是飛仙閣的傳承秘文。 盒底的一角刻著一個字——泠。 這是他父親的名。 云阮微微蹙眉看著手里的水晶盒:“我也不知?!?/br> 正要打開它,異變發生了。 一陣嘩啦嘩啦的鎖鏈聲突然從窗外不遠處的黑夜里響起。 聲音持續了幾瞬,在快要接近窗邊時,聲響消失了,安靜得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