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白離川下床來到桌前,在對方剛剛坐過的圓凳上坐下,垂手拿起桌上的木盒。 盒身花紋精美,兩只鳳凰尾羽交錯,火焰色寶石鑲嵌入眼,栩栩如生,高傲矜貴,昂頭傲視,不落俗塵。盒身雕的正是鸞鳳和鳴圖。 白離川雖然對手藝沒什么深刻的研究,但是梅冉公的技藝在市井之中都是鼎鼎有名的,尤其是這個鸞鳳和鳴盒,更是她的絕世之作。民間出了許多仿品,自然也有許多辨認真跡的法子。 真正的鸞鳳和鳴盒原來在她手里。 白離川沒再多想,伸手打開蓋子。 還以為會費些功夫,沒想到她為了方便他,沒有設置鸞鳳和鳴盒的機關。 一只透明的冰瓷瓶靜靜地立在里面。 他從盒中取出瓷瓶,手握著瓶身細細摩挲。冰涼的觸感和所預期的一樣,上面已經沒有她的體溫。 * 辛蛟州有些心煩意亂,在后院里漫無目的地逛。 不知不覺間,她走到了后廚的門口。 花煥應該已經抓好藥了。 辛蛟州有些猶豫。 后廚還沒來過,自己就是隨便過來看看。 念頭一動,她抬腳踏進門內。 入眼便是一座正在煎藥的爐子,只是旁邊并無人照看。 辛蛟州心中登時竄起一股無名火。 她眉頭緊鎖,隨手拿個小矮凳在爐邊坐下。 堂堂魔教教主,正坐在廚房里一張小方凳上,認真地看火,一看就是兩個時辰。 牧合剛挑完水,回到廚房,就看到里面坐著個人。那人背對著他,看衣裳并不是鳳儀樓里的仆從。那人正坐在煎藥爐旁,認真地看著藥罐的爐火,而之前在這里的煎藥仆已經不見蹤影。 牧合心中起了戒備。 辛蛟州聽到門口的動靜,轉頭看去。 四目相對,時間靜止了。 看到“熟人”,牧合有些窘迫。他趕忙低下頭扭身,想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自然地轉身離開。 早知道這人是主上的心上人,他那晚再閑也不會去出那單生意。原本只是想閑著練練怕手生,沒想到那晚之后倒是在后廚練了半個月手,現在對后廚是手熟得不能再熟了! 辛蛟州發覺對方的意圖,起身叫?。骸暗纫幌??!?/br> 對方停在原地,背對著她,未動。 辛蛟州走到對方身旁:“你——” 牧合緊緊低著頭,頭皮一陣發麻。 只聽對方說:“是這兒煎藥的人嗎?” 牧合硬著頭皮,低沉聲音:“不是?!?/br> 他答完話,對方并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繼續問:“那你認識在這兒煎藥的人嗎?” 與昔日的刺殺對象如此近距離,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認出自己來,牧合頭皮發麻,僵硬道:“認識?!?/br> 一聽說認識,辛蛟州眉頭一皺:“為主子煎藥,居然不好生在旁邊看著,如此玩忽職守。要是讓有心之人鉆了空子,該當何罪?” 她振袖轉身。 作為屬下,連最本分的事都做不到,究竟將自己主子的安危置于何地! 說完,她意識到自己沖動了。自己平時連自己的手下都不怎么管教,怎么現在倒管教起別人的手下來。更何況,自己有什么資格去管教別人的人。 辛蛟州抿唇,無言。 牧合低頭行一禮:“是,小從記下了?!?/br> 辛蛟州眉頭稍松。 半晌,她見他還杵在那兒,便問:“還有什么事嗎?” 牧合謹慎道:“大人還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小從的,小從一并記下安排妥當?!彼蛔?,他哪敢擅動??! 原來他一直在等著自己吩咐。 辛蛟州瞥一眼藥爐:“沒事了,你去忙吧。這里由我來看著?!?/br> “是?!?/br> 牧合快步離開廚房,沖去外面,又挑了好幾缸水。 見人離開,辛蛟州坐回藥爐前,重新盯著罐底跳動的爐火。 滿目都是熱烈的紅色,熱浪襲面,讓她忍不住想到那人緋紅的臉頰,和guntang的肌膚。 自那次以后,這些畫面就一直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時不時蹦出來戲弄她一下,亂了她的心神。 她想起前幾天在所住寢院里發現的一眼冷泉,當即決定今晚去泡個冷泉冷靜一下。 * 許是昨日下了雨的緣故,今夜的天空格外清朗。 明月高懸,銀河耿耿,繁星滿天。 辛蛟州全身浸在泉水里,運功冥想,細細感知,探索片刻,終于找到不同于內力的那團正充滿在身體里的氣。 她自丹田引動那團氣,慢慢梳理,控制它游走脈絡。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一團黑得滴墨的氣團聚集在她的眉心,緩緩運轉,慢慢凝結成型…… 花音來找白離川時,白離川剛喝完藥,放下藥碗。 口中的腥甜蓋過了藥汁原本的苦味,也不知她給的那瓶藥究竟是什么做的,竟如此神奇,尋常的風寒藥加了那藥喝下去之后,他的身體立即舒暢不少,腰也不酸了,頭也不疼了,連功力也更加深厚了。剛服用下一劑,風寒就痊愈了。 白離川用指腹細細摩挲手中的瓷瓶,聽見動靜,眼皮抬也不抬地問:“什么事?!?/br> 半跪在地上的人沒有起身:“江丞相來信,大皇女監國,明日醉韻樓一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