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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逍疑惑道:“所以說,家人們一年來每天認真學習、吃著饅頭白菜睡地鋪,勤勤懇懇拉新,你卻高高在上地指責他們不努力?” 眾人:這孩子說話有時候還真挺戳心窩的! 她瞪大眼睛,痛心疾首:“你這種一身衣服百萬的人,睡得是高床軟枕,開的昂貴豪車,怎么會懂得大家的辛苦!” “你怎么能這么對直總說話!”阿玉是制度的積極維護者,聞言再也忍不住了,橫眉冷目地指責道。 凌逍歪了歪頭,疑惑地看向她。 “我與直總對話,你插什么嘴?” 她似乎完全忘記了這個人,恍然大悟一般猛然拍手。 “對了,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聽到沒,直總說有問必答呢!” 阿玉心中一凜。她知道凌逍說的是姜小美的事情。 她恨恨別過頭,一聲不吭。 凌逍狀似漫不經心地踱步到角落,那是能夠看到所有人的位置。 她調動全部心神,目光巡視在每個人的臉上,確保不錯過任何人的微表情。 “哦,你不說么,那我來替你回答!” 柔弱的、懶散的、笑盈盈的各種偽裝褪去,她瞬間冷下神情,周身肅殺之氣更甚于方才的直總。 狹窄擁擠的房間內,一轉攻勢,仿佛此刻她才是審訊他人的主導。 那嗓音不含任何的感情,恍若地府判官,冷冰冰地訴說著不可辯駁的罪狀。 “姜小美晉升組長后,你一直心生嫉妒,是不是?” “而后來她認清組織面目、報警逃跑失敗,被你抓了回來,讓我猜猜……她被你打成了重傷,是不是?” “事情報到紀律主任那里,他不敢隱瞞,最終得到了‘扔掉’的指示,死不見尸,是不是?!” “回答我!” 阿玉滿目震驚,目光求救地看向紀律主任。而紀律主任滿頭冷汗,同樣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她怎么會知道得如此詳細? 凌逍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視線略過每一個低頭不語、或是閃爍躲閃的人。 “看啊,你們拋棄最珍視的家人,跑到這里來吃苦受罪。你們一點點積攢出來的血汗錢,供養著金字塔最頂層的渣滓,卻還不夠買人家一雙踩在地上的鞋子?!?/br> “最后,得到了什么呢?一無所有,妻離子散,然后……背負上了殺人幫兇的罪名!” “你們幾個,殺人幫兇,呵,說出去一定很風光吧?” “不,沒這回事……”有人喃喃自語。 阿玉憤怒地想要上前廝打,卻見直總制止住了她。 “啪——啪——” 他緩緩地拍起手。 “編故事的能力也是很有一套,”他笑道,“可是這個姜小美,聽起來只是失蹤了吧?你會不會是找錯了地方呢?” “小姑娘,說什么殺人,怪難聽的。咱們可是合法的經營項目,就算是剛才,我也只是想要帶你出去教育教育而已?!?/br> 凌逍點點頭。 “是這樣么?!彼哉Z道。 “之前我也只是猜測,可是現在,我已經能夠確定了……” 她無視低頭汗涔涔不敢言語的紀律主任,也不在乎阿玉近乎吃人的憤怒目光,突然狠狠拉下破舊的窗簾。 這薄薄一層脆弱的阻攔被卸下,夏日刺眼的陽光奔涌進牢籠的房間,沖破了長久以來的腐朽氣息。 萬事萬物,原本就該堂堂正正地暴露在陽光下。 “你剛才想要帶我去的地方,就是姜小美被拋尸的地方吧?” 她閉了閉眼。 那個女孩孤零零地,在生命盡頭無力掙扎,最終死在一片荒郊野嶺中。 那里也是凌逍的葬身之所。 第13章 如何逃離傳銷組織(十三)…… 來到這里的人,大部分都有著一夜暴富的欲望,也堅信這是國家政策的秘密扶持,因此心甘情愿地留下來進行“學習”。畢竟商業上的事情,怎么能叫違法呢? 但如果涉及到了殺人這種事情……就算是再無知的人,也明白這是要被抓起來償命的! 先前直總并未把話語說破,大家也就當作不知他要帶姐弟倆去哪里??涩F在,凌逍卻不管不顧地把那被掩埋的真相,直接撕裂于陽光之下,叫他們想蒙著頭繼續作鴕鳥也不行了。 能夠殺人拋尸的組織……真的合法嗎?國家會允許嗎? 直總瞬間瞳孔微微一縮,旋即又放松下來,好笑地看著凌逍。 “小姑娘電視劇看多了吧?我怎么不知道還有這個地方,你倒是說說看???” 她絕不可能知道具體的位置,一定是虛張聲勢罷了! 凌逍神情肅穆,無視直總的嘲諷,目光緩緩定格在一個人的身上。 螻蟻的悲歡,位居高處者自然并不在意。但對于每個個體來說,他們都有著無數感情羈絆,有著割舍不掉的聯系。 他們不是可以被隨便丟棄的物件。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海城B區埋首山西南處兩公里,那里有一片人跡罕至的荒林?!绷桢谢叵肫鹪瓡r間線里最后的結局,感到胸口沒有來的一痛。 那是身體殘留的恐懼與絕望。死亡前最后的呼喚,都遺留在了那片荒林中。 “你猜,如果警方去那里的話,會不會挖出姜小美的遺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