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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機會去江南,只是漪漪一心向學,忙著應試。他若去害她分心,待成績下來,她未中舉。惱他不說,她心里定然不會好受。 宋云瑯勤于朝政,等了一日又一日。 從前恨不得一日有二十四個時辰,如今卻嫌日子太過漫長。 “高興!高興!”云杪在籠桿上蹦蹦跳跳,“陛下最高興!” “……”宋云瑯扯了扯唇角,長指探出敞開的籠門。 握住它晴藍色羽腹,將它捉出來,戳戳它雪白的小腦袋,佯怒斥:“膽大包天的小東西?!?/br> 云杪已熟悉紫宸宮,半點不怕他。 從他手中掙脫,飛到他肩頭,模仿著楚黛的語氣喚:“云瑯,云瑯?!?/br> 宋云瑯嫌棄地點了點它尖尖的粉喙,哂笑:“每回犯錯都用這招,當真以為朕不敢罰你?” 云杪昂起晴藍色羽脯,神態倨傲:“漪漪,告狀!” “還敢向漪漪告狀?”宋云瑯捉住它小爪子,將它重新關回金絲籠。 短短數月,這小東西竟學會拿捏他了,宋云瑯又好氣又好笑:“朕就是太縱著你們?!?/br> 等秋闈一過,他定要把漪漪抓回紫宸宮來。 好生關上幾日,叫她日夜在他耳畔喚他的名諱,以慰相思。 秋闈過后,楚黛卻未即刻啟程。 聞著院中芳馥的桂花香,她后知后覺,自己好不容易來一趟江南,竟沒好好玩一遭。 科考那九日,她們身著男裝,在貢院最偏的兩處號舍應試,楚黛從未吃過這種苦頭。 如今考完,心頭壓力陡然松懈,便生出幾分玩心。 南余似她苦讀半年,承載著她熱烈期許的一座城。 回京城后,還不知何時有機會再來,楚黛心內隱隱有些不舍。 對宋云瑯的思念,到底抵不過滿目秋色。 她提筆寫下一封信,字跡簡短:“云瑯,秋色迷人眼,我晚幾日回,勿念?!?/br> 接下來幾日,便與孟羽寧相攜縱情山水。 宋云瑯接到信,噙著笑意的唇角倏而沉下來。 他在京城滿心盼著她回來,原想著她過幾日便該到了,誰知竟還未動身。 “傳朕旨意,即日起,朕將親赴北疆練兵三月,年關歸來,一應朝事交由袁閣老及其他幾位閣臣主理?!彼卧片樖殖譃踅鹕?,盯著金絲籠,沉聲吩咐魏長福,“每日將要緊的朝事封入密函,交給孔肇,急報與朕?!?/br> 休戰三年,老北狄王駕崩,年輕的北地王奪權上位,蠢蠢欲動,北疆軍紀亦有松懈。 瑄王、瑀王犯上作亂之后,宋云瑯便有親自去北疆整飭的想法。 只是并不急迫,便未成行。 本想等著大婚之后,帶她一起去。 如今想想,大婚前去,似乎也不錯。 漪漪被煙波渺渺的江南迷了眼,他便帶她去領略一番北地風雪,為她那雙清瑩秀澈的眸子,奉上另一種廣袤的景致。 定要讓北疆之行,成為她心中更深刻的回憶。 楚黛已順著運河行了兩日,才從顧懷誠口中得知此事。 “漪漪怎么悶悶不樂的?”孟羽寧坐在她身側,指尖在她書卷上點了點,忍笑開口,“玩了半月,也該收收心了?!?/br> 孟羽寧知她為的什么,故意曲解她。 書卷上的字跡,楚黛怎么也看不到腦子里去。 宋云瑯這兩日沒來書信,可前幾日呢?她歡歡喜喜登船,巴巴盼著見到他,他要出京卻不告訴她,還讓她從別處得知。 她心里實在悶郁,很想與人說說。 便是被寧jiejie取笑,她也愿意。 “寧jiejie,他明知我在回京城的路上,卻不等我?!背旒氈高诉?,有些懊惱道,“你說,是不是我在江南貪玩幾日,沒著急回京,他生我的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孟羽寧隱隱猜到,宋云瑯多半是等不及,找個冠冕堂皇的由頭來接人。 可宋云瑯故意不提前告訴楚黛,那是他二人之間的妙趣。 孟羽寧沒打算拆穿。 她稍稍斂眸,藏起眸中狡黠。 目光落在書卷上,不在意道:“誰知道呢,人心最是善變,半年未見,再濃烈的情愛也淡了,他同你置氣也不是不可能。許是故意晾你三個月,叫你也嘗嘗等人的滋味呢?” 這番話,似一擔碎石,稀里嘩啦傾倒在楚黛心口,壓得她心頭沉甸甸的。 原本的愧疚,化作氣悶,不過晚歸幾日,宋云瑯便要這般冷待她么? 左右他不在京城,回去也見不到想見的人,明日她便讓官船靠岸,沿途多玩些時日。 心思百轉間,又聽孟羽寧溫聲絮語:“生氣又如何,待他年關回京,你哄兩句也就好了?!?/br> 哄他?她才不要哄宋云瑯! 楚黛暗暗咬唇,神情微慍。 目光落在指尖,又忍不住暗自盤算離年關還有多少時日。 一想到好些日子見不著他,悶郁的心緒又被酸甜的相思漫卷。 心焦之余生出薄怨,待心緒平復下來,她又忍不住朝另一個方向去想。 宋云瑯不等她回京,應當另有隱情。 是北疆不太平么?他怕她擔心,才特意瞞著她? 越想越覺著,是宋云瑯會做出的事。 胡思亂想間,她心里又生出一重擔憂,不知他去北疆可有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