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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怎么突然想起送這個?”楚黛不解地問。 “陛下素日睡眠不太好,在北倉府時便有睡前飲牛乳的習慣,聽說還是劉太醫想的法子?!蓖跸裁鎺采珣?,望一眼那沒動過的乳盅,又望向楚黛,“陛下惦記著楚姑娘呢?!?/br> 聞言,楚黛忍不住想,莫非今日車馬勞頓,宋云瑯怕她睡不好? 想來,他是自己飲牛乳時,想到她的。 思及此,楚黛抬手捧起乳盅。 乳盅暖暖的溫度,滲入她掌心,不濃烈,卻暖得她心尖也隨之升溫。 淺淺飲了一口,楚黛微微擰眉,將乳盅放回去:“有勞王公公替我向陛下謝恩?!?/br> “楚姑娘言重?!蓖跸矝_楚黛施禮,“陛下正批折子,姑娘早些安寢?!?/br> 待他走后,楚黛又去盥室漱了口,方將口中微微不適的味道沖散。 這樣的惦記,她還真有些受不住,只盼宋云瑯明日飲牛乳時別再惦記她才好。 一回去,魏長福便把王喜叫去御前。 宋云瑯放下奏折,抬眸望他:“送去了?她可歡喜?” “這……”王喜有些為難。 嗬,難不成他沒去擾她,漪漪還不高興了? 他眉峰微微挑起,眸光顯得越發銳利。 王喜不敢隱瞞:“楚姑娘命奴才代為謝恩。只是……只是拿牛乳,楚姑娘飲一口便放下了,似不太喜歡那味道?!?/br> 吃食上,從未聽說她挑剔什么,原來也有她不喜歡的么? 宋云瑯想象著她為難的神情,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倒是很想親眼看看。 片刻后,孔肇進來,攜一身清寒。 “陛下,林金已入行宮,瑄王的私兵悄然圍了皇覺寺?!笨渍毓矸A報。 “唔,做好布防,靜觀其變?!彼卧片樕裆涿C道。 隨即,又召孟劍書進來,暗暗吩咐:“這兩日,你悄悄護著漪漪。若她傷到分毫,朕唯你是問?!?/br> 若論功夫,孔肇的身手更好些。 可宋云瑯相信,孟劍書會更不遺余力保護漪漪,因為他了解孟劍書的心思。 “是!”孟劍書領命。 天色微微亮,楚黛便被院中鳥雀聲喚醒。 用罷早膳,她與孟羽寧一道,往春狩典儀處去。 宋云瑯身著繡赤金龍紋玄衣,獨立高臺之上。 手持良弓,一箭破空,帶著萬鈞的氣勢,簌地射中高高天穹中放飛的鷹隼。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卑俟?、家眷個個伏地叩拜,聲音震耳。 落在楚黛耳中,她只覺心口像有鼓點在敲,密集地讓人喘不過氣。 她不太理解,這種不安從何而來。 “萬物生,春狩開?!彼卧片樀纳ひ魪纳戏絺鱽?,莊肅冷冽,如在云巔。 百官起身,望著羽鑾衛列隊往隔絕圍場的木柵而去。 “慢著!”一人身著錦服,行至高臺下,仰望宋云瑯,“陛下,臣有要事啟奏?!?/br> 是瑄王。 楚黛望著瑄王背影,心中紛亂的鼓點,竟奇異般鎮定下來。 那些讓她不安的未知,變成眼前的現實,反倒沒那么可怕了。 高臺上,宋云瑯迎風而立,俊朗的面容鎮定從容。 “瑄王叔有何事要奏?與春狩有關?”宋云瑯一步一步從高臺上往下走。 目光越過他,往楚黛身上落了一瞬。 隔著人群,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又不著痕跡移開。 所有朝臣心如明鏡,宋云瑯卻明知故問。 瑄王心口驀地發堵,再開口時,語氣便有些沉悶:“與楚將軍有關!” “京中流言四起,朝中人心惶惶。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臣不敢藏私,楚將軍確實還活著,且向臣訴說冤情,言辭懇切?!爆u王環顧四周,擲地有聲。 宋云瑯頓住腳步,立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睥著竊竊私語的朝臣。 不過是閑得無聊,陪瑄王玩玩,倒是有人入了戲。 “所以呢?”他語氣淡然,像是并未把瑄王的咄咄逼人放在心上。 “請陛下給文武百官,給楚將軍守護過的百姓們一個交代!”瑄王立在高臺下,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宋云瑯彎彎唇,春風拂動他袍角,身姿瀟灑不羈。 “朕倒是沒聽說什么流言,看起來瑄王叔很清楚,不如說與朕聽聽?”宋云瑯睇著他,意有所指。 瑄王也聽出他話里的怪異,可今日勢在必行,他絕不會任由宋云瑯蒙混過去。 “京中傳言,三年前楚將軍大敗,并非不敵北狄,而是被陛下暗害。陛下為揚名,不惜殘害同袍,隨后又入京逼先帝降罪己詔讓位?!?/br> 瑄王朗聲說著,唇角幾乎抑制不住上揚:“楚將軍已同本王陳情,三年前確實被人暗算。而且陛下還派玄冥衛在北疆足足找了三年,楚將軍避無可避,不得已才來求臣伸冤?!?/br> 朝臣們聽著,個個面色大變。 一半人信,一半人認為他是信口雌黃。 “找楚將軍有什么稀奇?楚將軍乃忠烈之臣,難道要陛下任由他尸骨無存?”袁閣老抖著胡須,憤憤不平。 “是啊,口口聲聲說楚將軍還活著,可誰見過呢?還不是憑瑄王爺一張嘴!”有人出言附和,“瑄王這么清楚流言,該不會是瑄王爺叫人傳的?” 昌遠伯與人對視一眼,率先道:“你們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便要給瑄王爺定罪,是心虛,還是愚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