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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住的是剩下的那名一等艙乘客,他的房門留了一條縫,但沒有任何光線透出,黑黢黢的,看不出有沒有人在里面。 科林瞥了一眼,徑直走開了。 直到克萊爾的身影也出現在了走廊上,那扇門才又拉開了一點,露出半張裹在黑色兜帽下的臉,輕輕對她點頭示意。 黑鴉從墻角的陰影里拉扯出自己的身形,來到克萊爾身后:“沒有問題?!?/br> 科林竟然安安分分的,沒有試圖用靈魂魔法影響她。 是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此,還是不急于一時? 克萊爾若有所思。 飛船突然抖了起來,像是被魔能炮轟了船尾。 “女士,是人魚!他們身上有那名神眷者人魚的氣息?!焙邙f的雙眼里掠過亮光,“萊娜說魔能儲備區產生了一個小型泄露點,她正在趕往修理?!?/br> 萊娜是一名飛船技師。 柯爾斯以為她是持黑證的,就雇傭了她,其實這也在克萊爾的安排之中。 “去瞭望艙?!?/br> 克萊爾說。 * 追來的果然是剛多瓦爾。 飛船躍遷遺留的魔力非?;靵y,普通的人魚無法疏離好紛亂的魔力,從中判斷出飛船的正確走向,除非是智者一級的人魚親自出手。 剛多瓦爾顯然就是這么一名會親自動手的人魚智者,而且還是神眷者。 沉淪之神的脾氣像風暴一樣暴烈,在祂神位降格后更是如此。祂講求的是有仇必報,對于任何敢于戲耍祂的家伙祂都會當場報復回去,在這一點上,祂的神眷者完美地繼承了祂的脾性。 仿佛要連接天空的海浪從飛船的背后席卷而來,長達百米的魔能飛船被襯托得像是一艘隨時都會傾覆的小船。 克萊爾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距離飛船的下一次躍遷還有多久?” “熔爐正在冷卻?!焙邙f轉述著萊娜的匯報,“還需要十分鐘?!?/br> 拉米亞公司背靠上城區的大貴族,克萊爾的手還伸不了太深,她現在乘坐的就是一架貨真價實的中型魔能飛船,沒有裝配高級的冷卻系統,做不到像大型魔能飛船那樣連續躍遷。 這意味著他們暫時擺脫不了追擊者。 海洋是人魚的領域,他們沒有優勢,而剛多瓦爾來得太快了,快到像是有什么人在指引他。 這時候,克萊爾還沒來得及和另一支手下匯合,她擁有的保衛力量仍然薄弱,她或許可以逃離,但絕對沒有信心在海面上逃過一名持有神眷的人魚的追殺。 她可以在島嶼上放棄抵抗,可是她不能去賭一只人魚的善心,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別人手上是最愚蠢的,更別提那還是一只被自相殘殺戲碼吸引來的人魚。 在剛多瓦爾出現的一瞬間,她就感受到了殺意,毫不掩飾也不屑于去掩飾的殺意。 “預熱武器軌道?!笨巳R爾說,“做好準備,隨時打開大護盾?!?/br> 黑鴉立刻吩咐了下去。 海浪更近了。 近到他們能看見無數人魚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剛多瓦爾還帶來了他族群里的戰士。 智者的喜悅就是所有人魚的喜悅,智者的憤怒就是所有人魚的憤怒。 “人類——”雷鳴一般的聲音轟然響起,“這是神明降下的懲罰——” 天塌下了。 無窮無際的海浪從天上奔涌而下,磅礴且臨近失控的魔力瘋狂地肆虐于這片區域。飛船順勢飛速下降,護盾的微光在水流之中折射出朦朧而脆弱的光。 一道筆直的魔能光柱從中射出,擊穿了傾倒的海浪,但下一刻,更多的魔力和海水就填補了這個對它們來說微不足道的空缺,并且來勢更加兇猛,像是饑腸轆轆的猛獸突然見了血,死死地咬住這個來之不易的獵物,不留下一絲一毫的喘息空間。 當尤忒彌和跟隨他出來的十幾名人魚戰士在遠處停下身形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是剛多瓦爾?!比唆~戰士受到洶涌的混亂的魔力影響,情緒有些煩躁,海面下的魚尾用力地揮動著,“但那是我們的獵物!” 人魚從來不是吃素的善茬子,沒有把獵物拱手相讓的道理,就算對面的是另一支族群的智者。 沉淪之神的神眷者怎么了?祂都多久沒有降下過神跡了? 人魚奉行弱rou強食,一位神明如果長久地不展示祂的力量,那祂同樣會逐漸失去在人魚群體之中的信仰地位,相應的,祂的神眷者也不會存在著什么超然的意義。 在信仰占據主流的白銀之城居民看來,這事估計有些不可理喻,因為那再怎么說也是一位神明,怎么就這么草率地改信呢?但對于務實主義的人魚來說,解釋起來很簡單:反正你實力也不咋地,那我們為什么不干脆信個更厲害的呢? 在這支人魚族群的眼里,尤忒彌智者恰好就是那個“更厲害的”。 尤忒彌能感受到身邊的人魚戰士心中燃起的狂熱情緒:對于獵物的狂熱和迎戰的狂熱。 這讓他的心底泛起了一絲奇怪的感受。 如果這只獵物安安分分地被他們抓了回去,那他們也不會這么執著,但偏偏,獵物逃了,還落到了一直和他們不對付的剛多瓦爾的手里,現在搶了他們獵物的家伙又擺出一副我不在意你們標記的霸道態度,一手促起了他們的不滿,那這只獵物在他們心里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