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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雖然馳騁在海洋之上,享有悠久的壽命和強大的力量,可發現這種奇怪卻也奇妙的獵物的機會仍然很少,它們的出現毫無規律,如果不加注意,這些獵物很快又會消失在海洋的某個角落。 縱然身處海洋里的人魚有天大的能耐,他們又是這個位面里最強橫的族群,也沒辦法同時監視每一片海面,獵物總能抓住逃跑的時機。 風暴崩解了。 沒有了獵物,這座用于禁錮獵物的牢籠也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以風暴為中心,磅礴的魔力奔涌著向四周擴散,掀起一陣又一陣的滔天巨浪,直到涌向了視線看不見的地方,翻滾的海浪才逐漸褪去了怒吼的力量,再次變得平靜起來。 居住在海洋里的生物深知這是人魚的怒火,要么借著海浪的力量帶領自己飛速遠離這片空間,要么憑借著本能天賦安安穩穩地藏匿好自己,一時間,這片風暴散去的區域安靜得反常,直到十幾道黑影逐漸逼近平靜的海面。 是原先駕馭這場風暴的人魚。 他們沒有特地借助海水的力量掩飾自己的身形,大大方方地在海面上揚起身子,組成一個空心圓,各自眺望著一覽無遺的海面。 他們都是族群里最強壯的戰士,跟隨他們的“智者”在廣袤的領土上巡邏和狩獵。 人魚的上半身和人類相似,胯部往下卻是被細鱗覆蓋著的強健魚尾,魚尾上一瞬間匯聚的力量足以輕松地拍碎一條成年魔角鯨的骨骼。 在人魚的位面并未脫離的時候,水手之間就流傳著許多有關人魚的傳說,其中流傳最廣的一條就是:人魚會在風暴來臨之前用優美的歌喉誘惑來往的航行者,讓他們一頭裝入風暴,然后被風暴里恐怖的力量撕扯得粉身碎骨。 實際上,人魚的攻擊并不需要采取如此迂回的方式,他們完全可以直接在海面上掀起范圍以百米乃至千米萬米計的風暴,指揮著滔天的海浪淹沒他們指向的方向,鋪平他們前進的道路。 至于他們的歌聲,那顯然更是水手們的無稽之談——人魚從不輕易歌唱,他們的歌聲永遠只為他們的配偶響起。 “尤忒彌智者?!?/br> 一只人魚擺著尾巴游向了這個人魚之圈的中心,那里只有一道身影,也是唯一一道沒有組成空心圓的。 前來匯報的人魚垂下頭,恭敬地說:“這片海域完全失去了獵物的蹤影,水和風都沒有為我們帶來它的氣息?!?/br> 被稱作“尤忒彌”的也是一只雄性人魚,但他看上去比他的同胞更高大、更英俊,帶著某種古典般的美感,冷冰冰的,缺少生命特有的氣質,也讓人望而生畏,尤其是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冷酷得像是某種無機質的造物。 他沒有額外揮散體表的水珠,任由它們滑過他的臉頰、胸膛,像情人的手緩慢地撫過微微起伏的肌膚,直到水珠再度融于海面。 在聽取人魚匯報的過程中,尤忒彌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這讓尚且年輕的人魚戰士有些惴惴,無意識地用魔力攪動身邊的海水,讓它蕩起不平整的波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見智者低沉的嗓音響起,像是來自潮汐深處的鳴唱。 “向東?!?/br> 尤忒彌說。 他們族群里神秘而強大的智者發出指示,他一定也渴望抓回那些獵物吧?這是他們的獵物,獵物的身上也標記著代表他們族群的氣息,只不過雙方的距離太過遙遠,遙遠到這股氣息并不能成為指引他們的方向標。 年輕的人魚戰士這么想著,同時鼓動胸膛傳出無聲的、綿長的嗡鳴。 它超出了絕大多數生物的聽力范圍,是人魚捕獵或是開戰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向東!向東!” 人魚戰士們共同歡呼起來,魔力攪動著海水,掀起前進的巨浪。 他們的領土非常廣袤,廣袤到連一只發育正常的成年人魚都沒法在一天內巡視完它,更何況他們看中的獵物不僅長了腳,還會飛,會機敏地避開他們。 不過沒有關系,人魚是海洋里耐心的獵手,他們總會有抓回獵物的時候,而他們相信,這一時刻會很快到來,因為他們的族群有著偉大智者的指引。 尤忒彌——這支強盛的人魚族群所效忠的智者——收回了投向東方的視線,他回想起一雙明亮而銳利的綠眼睛,像是有星星掉在了里面。 那雙眼睛穿透了風暴,分毫不差地和他對視了一會兒……他還在綠眼睛的身上嗅到了同類的味道,死去的同類,直到一股惱人的氣息闖到了綠眼睛附近。 人類。 他想。 * 飛船迫降在了一座島嶼的邊緣。 島嶼面積很大,上面也有居民居住,他們組成了大小不一的村落,彼此防備又靠近。 當地的居民能明顯看出人魚的血脈來:他們的臉頰、手臂和雙腿都生長著細細的鱗片,大多數人都是耳鰭,少數則是凹進去的小窩。 其中一部分居民的手和腳都呈現蹼狀,他們聚集在一起,像是同一個村落出身,另一些手和腳看不出人魚血脈的則抱團形成了另一堆。 這些居民被稱為“摩圖拉人”,是人魚中無法適應海洋生活的孱弱個體在抱團取暖的過程中逐漸繁衍而來,有的人魚把他們視為被沉沒之神厭棄的存在,異常地敵視著他們,又或者是干脆無視,哪怕半米遠的地方就有一個摩圖拉人要被淹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