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
“試試就試試?!?/br> 文臣們短暫交流之后,與商溯達成一致。 ——剛剛立朝又如何?大夏武德昭昭,打得就是立朝不穩出兵海外的仗!不要他們出錢出人又出糧的那一種! 相蘊和忍俊不禁。 “既如此,那便勞煩各位大人將海外賣得好的東西整理出目錄來,好讓三郎按照目錄來補貨,盡快湊齊去絲綢之路所需貨物?!?/br> 文臣們一口應下,“殿下放心,從事交給我們,不出三日,我們必會整理出完整的目錄,供商將軍參考挑選?!?/br> 是日,君臣在出兵海外的事情上達成共識。 是夜。,文臣們加班加點準備商溯需要的東西。 又幾日,商溯挑選出精銳將士,編成商隊,整裝待發。 春風徐徐,相蘊和親自出城送商溯。 因為是偽裝成商隊,商溯與將士們并未穿盔甲,只穿著商賈們喜歡穿的錦衣華服,裝著一車又一車的貨物,在寬闊平坦的官道上駐足。 商溯與將士們如此,相蘊和也并未著宮裝,穿著家常衣服,前來送商溯。 官道上人來人往,商隊們絡繹不絕,像相蘊和與商溯這種夫君外出經商,妻子前來相送的人太多太多,他們的存在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同位商人的人會往他們的馬車上瞄一眼,好奇這支商隊兜售的什么樣的絲綢與茶葉。 商溯衣袖揚在長風里。 而那雙凌厲又艷麗的眼睛,彼時落在相蘊和身上,眸光流轉間,眼底已是一片溫柔。 “放心,打仗的事情交給我?!?/br> 商溯揚眉一笑,對相蘊和說道。 相蘊和笑了起來,“我知道?!?/br> “有你領兵在外,我很放心?!?/br> “早去早回?!?/br> 相蘊和抬起手,傾情整理著商溯的衣襟,“等你回來了,咱們便舉行婚禮,好不好?” 商溯溫柔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抬手捉著相蘊和的手,迫不及待問相蘊和,“你說的是真的?” “等我凱旋,咱們便舉行婚禮?” “當然?!?/br> 相蘊和輕點頭,“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我今年二十一,你已二十有四,已經到了可以大婚的年齡了?!?/br> 相蘊和溫柔說道。 商溯欣喜若狂,重重點頭,“不錯,我們可以成親了?!?/br> “所以你要早點回來,知不知道?” 相蘊和道。 商溯大笑,“知道,我一定早些回來?!?/br> 相蘊和抬頭看著商溯的臉,男人眸間是繾綣深情,她很喜歡這種眼里滿滿都是她的樣子,嘴角止不住上揚。 真好看。 尤其是男人眼里只有她的時候,仿佛是世間的星光與水光全部聚集在他眼底,能將鐵石做的心都給融化了去。 相蘊和心中一動,手指輕撫商溯對于男人來講過于艷麗的眉眼。 溫軟的指腹落在商溯眉眼上,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便在她的觸摸下席卷而來,讓他眼皮輕輕一跳,心臟也跟著跳了起來。 “砰——” “砰!” 心臟砰砰狂跳著,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躍出胸腔。 “我等你?!?/br> 女人溫柔的聲音響起。 杏眼輕輕閉上,她的腳已踮了起來,上半身微微前傾,漂亮的臉離他越來越近。 溫熱的氣息撒在他臉上,而她溫暖的吻也落在他額頭。 清清淺淺的一個吻,如蜻蜓點水一樣,一觸即分。 可如此溫柔如此清淺的一個吻,卻讓他瞳孔驟然收縮,心臟為止停止——她親了他! “早些回來?!?/br> 相蘊和的聲音再度響起。 抓著他衣襟的手指松開,她已退后半步,與他保持著正常社交該有的距離。 ——方才的那個吻,仿佛是他的幻覺一樣,是他臆想出來的東西。 可他知道,不是的,那是真實存在的,讓他為之瘋狂為之付出一切的東西。 商溯緩緩抬頭,指腹落在相蘊和剛剛吻過的額頭,然后看著她的眼,一點一點笑了起來。 “我很快便回來?!?/br> 他對相蘊和道,“因為我知道,你在等我?!?/br> 有人牽掛著,便是有了家,無論去了多遠的地方,心里總是想著要回家。 ——因為家里有人等著他。 自母親去世后便不復存在的家,如今在相蘊和的等待中重新建了起來。 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他們朝夕相伴的情誼,在未來的時光里可以數著這些點點滴滴,一起溫習過去的柔情蜜意。 商溯嘴角止不住上翹。 “殿下,時間到了?!?/br> 相蘊和身后的石都低聲提醒。 相蘊和微頷首,目光仍在商溯身上停留,“我知道了?!?/br> 那雙眼睛里有太多的不舍與溫柔,幾乎能讓人溺死在里面,商溯睫毛輕輕一顫,不敢再與相蘊和對視。 “出發?!?/br> 商溯轉身上馬,吩咐周圍扈從。 商隊出發。 相蘊和瞇眼看著漸行漸遠的商隊,輕輕長嘆一口氣。 石都眉頭微動。 “阿和舍不得三郎?” 蘭月笑著問道。 “恩,有點舍不得?!?/br> 相蘊和輕點頭,“但更多的是擔憂,擔憂他的性子,能不能做好我交代的事情?!?/br> 石都忍俊不禁,“旁人交代的,商將軍未必放在心上,可若是殿下交代的,商將軍必然會全力以赴,達成殿下的心愿?!?/br> 誰說不是呢? 只要是她說過的事情,無論再小,他都會放在心里,然后在她都快要忘記了的時候,他卻突然帶著驚喜回來,身體力行詮釋著,將一個人放在心里會是什么模樣。 相蘊和溫柔笑了起來,“既如此,我等他便是?!?/br> “等他凱旋,等他風光還朝?!?/br> 那時候的她如此年輕,也如此篤定,篤定這個世界上沒有商溯打不贏的仗,更沒有他攻不下的城堡,所以她極為放心地把海外之地交給他,然后等待他的好消息。 可是她忘了,海外之地與中原之地大不相同,飲食氣候與風土人情,沒有半點中原之地的影子。 商溯作為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哪怕叛出家族,但錦衣玉食的生活不曾更改,他還是奢靡到隨手用金珠來打賞人的商三郎。 這樣的一個人,他經得起長途跋涉們?經得起風餐露宿們?經得起海外之地與中原之地完全不同的飲食與住宿嗎? 相蘊和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等商溯的噩耗傳來時,已經時商溯出事的半年后,那個曾笑著對她說等他回來的男人,竟再也不能回來。 “殿下?殿下?” 耳畔響起石都的聲音,“您……節哀?!?/br> 相蘊和緩緩回神,“節哀?我為什么要節哀?!?/br> “不,他沒有死,我不信他會死在外面?!?/br> 相蘊和搖頭,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他說過的,他會回來的。等他回來,我們便舉行婚禮,讓他成為我的皇夫——” 聲音戛然而止。 像是有什么東西緊緊扼住了她脖頸,讓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的將軍……死了? 相蘊和愣了愣,一片空白的大腦終于開始緩緩運行。 她抬手,去拭自己眼角應該會有的淚。 可是沒有,那里很干燥,沒有半點濕氣,她半滴眼淚不曾有,只有一種眼睛酸澀心臟被掏空的感受。 但還好,還能忍受。 問題不大,她能堅持。 于是相蘊和摸到案幾上自己的茶盞,往嘴里送了一口茶。 茶盞里的水是殘茶,只剩下極淡極淡的茶香,那是商溯送的茶葉,他說這個茶的味道很好,讓她多喝些,每次喝茶的時候便能想起他。 ——他希望她每天都能想起他。 他做到了,她的確每天都在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