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
文臣們嘆了口氣,無奈勸道,“王上,古往今來,若儲君入主東宮,那么太子妃也會隨之定下?!?/br> “如今換成世女,也是一樣的道理。待您冊封世女為皇太女,皇太女的王夫也要跟著定下來,不宜讓王夫的位置空懸良久?!?/br> “......” 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他當反賊的時候,還能做得了女兒婚事的主,怎么當了王稱了帝,反倒不能做女兒婚事的主了? 相豫不屑一顧,“冊封皇太女是冊封皇太女,王夫是王夫,怎么能混為一談?” “這件事不必再提。阿和的婚事有我與貞兒拿主意,絕不可能讓你們來插手?!?/br> 文臣們互相對視一眼,從彼此眼里看到無奈。 ——他們這位夏王什么都好,唯獨在世女的事情上從來不講道理。 行吧,不講就不講。 夏王的王位還未坐熱,尚未完成從反賊到天下之主的轉變,等他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擔子以及世女身上的擔子時,就該明白他們的話是何等正確了。 文臣們緘默不言。 只在戰事上極為敏銳的商溯卻在這個時候敏銳地發覺了相豫拒絕他的關鍵問題——不是拒絕他,而是任何男人都不行。他的小阿和還小著呢,遠遠沒有到該成家立業的時候。 很好,不是針對他就行。 這意味著他還有機會成為相蘊和的王夫,而不是被相豫一口回絕。 想明白這個道理的商溯這才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以王上之見,世女應何時成家為好?” 商溯打破砂鍋問到底。 相豫劍眉微挑,斜了一眼商溯,“且再等上三五年?!?/br> 三五年? 他大相蘊和三歲,三五年后,他還算年輕,沒有到老得動不了的程度。 商溯十分滿意,“多謝王上,臣知曉了?!?/br> “?” 你知曉什么? 又不是說三五年后便能讓你做王夫了,你這么高興做什么? 相豫輕嗤一笑,“別高興得太早,我又沒說三五年后一定會讓你做阿和的王夫?!?/br> “我的阿和這么優秀,想要做她王夫的人能從京都排到江東,你這種脾氣秉性,怕是一點希望都沒有?!?/br> 這話分明是潑冷水,但商溯卻不甚在意,昳麗鳳目微微一轉,視線落在相蘊和身上。 那人彼時正在看他,一雙杏眼彎彎,眸子里透著點疑惑與新奇,仿佛正在納悶,他何時便非她不可了? 商溯笑了一下。 認真算起來,他應該在很早之前便非她不可,只是那時年少,分不清是高山流水的知己,還是刻骨銘心的情意,只覺得自己喜歡與她在一起,想日日都在一起,是驀然回首,她就在燈火闌珊處。 而今明白了,便自然要爭取。 他做不來把愛意深藏心底的事情,他只信奉,他比旁人待她好。 “王上,未來之事,誰也說不準?!?/br> 商溯道:“王上不必如此篤定,言我——” 聲音微微一頓,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大合適。 相豫本就不喜他的狂傲,他怎能再拿之前的性子再說話? 他在相豫面前,應當斂些性子。 商溯話鋒一轉,對著相豫又拜了一拜,“多謝王上教導,臣受教了?!?/br> “......” 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寧折不彎的人都能對他彎了腰。 相豫看了又看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商溯,心情格外復雜。 捫心自問,他其實很欣賞商溯,此人純粹赤誠,一腔熱血,是位極為難得的知世故但不世故的君子。 更別提商溯帶兵打仗的能力一騎絕塵,在這個時代幾乎找不到任何對手,能得這樣的將才襄助,大夏未來的疆土必然廣袤無垠。 可欣賞歸欣賞,這人若做他女婿,那他就不樂意了。 不是對商溯性格的不樂意,更不是針對商溯,他只是單純討厭所有想當阿和夫婿的男人。 一種老父親平等厭惡每一個打自己女兒主意的人。 “行,你受教就行?!?/br> 相豫收回視線,免得自己越看越煩,“本王心胸豁達,今日之事便不跟計較了,但是下不為例,如果再有下次,你說什么你臉紅是因為阿和,本王先拿劍將你捅一萬個窟窿?!?/br> “多謝王上?!?/br> 商溯俯身再拜。 一場能讓大夏君臣名聲掃地的丑事消弭無形,文臣武將們提著的心這才放下。 ——王上還是很理智的,對事不對人。 武將們松開相豫。 文臣們高呼王上英明。 相豫也覺得自己頗為英明。 抬手整理著被武將們抓得皺巴巴的衣袖,眼睛瞄了眼商溯。 還別說,這人長得的確很好看,是他一個男人都覺得好看的程度,單從相貌上來講,倒也能配得上他家阿和。 ——更別提此人將會稽顧家百年的積累的據為己有,如今的錢財與糧食怕不是比他那空空如也的國庫還要多。 相豫眸光微轉,整理衣袖的動作慢了下來。 “對了,你說你想做阿和的王夫,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想做了?” 相豫瞧了瞧商溯,發揮自己雁過拔毛的本性,“誠意呢?你的誠意在哪?” “?” 什么誠意? 他自帶糧草幫助相蘊和平定九州還不算誠意嗎? 商溯眉頭微蹙,昳麗鳳目里是清澈的疑惑。 那是以前。 他要的是現在的誠意。 相豫回看商溯。 ——不管商溯最終有沒有可能與阿和在一起,現在的他都想先從這位財神爺身上敲下來一塊金磚。 察覺到自家阿父的想法,相蘊和忍俊不禁,“你說的喜歡,就只是口頭上的喜歡么?” “自然不會?!?/br> 商溯搖了搖頭。 周圍文臣武將頗多,他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說不出讓人rou麻的話,更不想讓相蘊和成為眾人茶飯之后的談資,他看了又看相蘊和,有些納悶這對父女倆怎會突然問他這樣的問題。 但很快,他不納悶了——民間成婚需三媒六聘,憑什么他想做世女的王夫,便嘴角一碰就是誠意? 商溯豁然開朗。 “王上,世女,臣自然是有誠意的?!?/br> 商溯立刻道,“大司馬北擊匈奴,深入北地千余里,想來糧草與軍餉供應得極為緊張,臣愿舉商家之力,資助大司馬度此難關,絕不讓糧草兵馬成為阻止大司馬的開疆擴土的軟肋?!?/br> 相豫眼前一亮。 ——對,他要的就是這種誠意! 相豫曲拳輕咳,拿人毫不手軟,“既如此,本王便替大司馬謝過商將軍了?!?/br> “王上客氣?!?/br> 商溯笑了起來。 當然,只是糧草還不夠,商溯還有其他誠意—— “三日后是兩位王上的登基大典,六日后是世女的冊封禮,此二事乃國之盛事,萬萬不可在銀兩之上仔細小心?!?/br> 商溯粗略算了下,顧家積累下的東西應該還能讓他造一造,于是繼續說道,“臣略有家資,更有忠心,愿傾盡全力襄助新朝伊始的兩件盛事,承擔皇城之外的所有花費?!?/br> 姜貞眸中精光微閃。 文臣們為之咂舌。 天子登基的花費,其實皇城之外才是大頭,街道上的張燈結彩,地面上鋪的錦毯錦緞,還有入夜時分便要燃放的煙花,每一個項目都不是一個小數字,幾乎能將半個國庫掏空。 夏朝剛剛建/國,九州剛剛平定,國庫里哪有那么多的錢來供他們揮霍? 更何況,相豫與姜貞又不是暴力斂財的執政者,且恰恰相反,兩人入主中原之后,一直執行的是輕徭薄稅與民養生的政策,讓原本并不充裕的國庫變得更加不充裕。 這種情況下,他們連皇城之內的花費都十分捉襟見肘,若不是登基大典與皇太女的冊封禮都是省不了的事情,他們的兩位王上還準備大事從簡,能省則省。 可今日既然商溯開口,那就不用省了。 ——有顧家的百年積累,誰還愁錢不夠用? 當然是怎么好看怎么來了! 文臣們心花怒放。 相豫入主中原之后,沒有跑掉的世家們被石都杜滿聯手收拾,巧取豪奪欺壓百姓掙下來的萬貫家財充入國庫,百年世家一夕灰飛煙滅。 顧家是個例外,因為是商溯的父族,所以相豫對顧家高抬貴手,只將顧府封存,待商溯進京之后,將顧府完整交給這位戰功之最的大將軍。 其他世家一落千丈,唯有商溯卻還坐擁金銀無數,這如何能讓人心平氣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