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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以川的聲音從水面上傳來,有些混沌,耳邊是水中氣泡的咕咚聲。 倪言抬起頭,微微皺著眉頭壓了壓耳朵,轉頭看向他:“你剛才說什么了?我沒聽清?!?/br> 季以川靜靜看著她:“我說,等你答應,就辦婚禮?!?/br> 他沒忘記她說的,婚禮上的誓詞她不想撒謊,只想和真正愛的人去走那一段神圣的儀式。 發絲上的水在發尾凝成珠,滴落在季以川的手背上。 他順著看去,下垂的睫毛勾勒出他眼睛的輪廓。 倪言抿起嘴,打開門推著他小聲說:“你先出去吧……浴室太悶了?!?/br> 他太過赤誠,不掩飾情感,倪言招架不住。 在倪家吃了午飯后,季以川開車和倪言在街上轉了幾圈,購置些倪言想念很久的老家物品和零嘴。 回杭的路上,倪言接到了秦冉發來的消息。 秦冉:「言言,我和雨寧先回上海了,下次再聚吧?!?/br> 倪言看了眼,打下一個字:「好?!?/br> 就像其他許多事一樣,成年人之間的事如果到了需要明確點破的地步,那便不好看了,多半是撕破臉,鬧得不愉快。 倪言點開了顯示有99 未讀信息的同學群。 還是那幾個人來回地討論有關于她的事,偶爾穿插著別人的八卦。 不發言的人永遠不發言,忙于現實忙于工作。 陳琪:「倪言那個男朋友好像在觀江上班,前段時間還被調去總部了?!?/br> 俞一寧:「很牛嗎?」 陳琪:「廢話,我的夢中情公司?!?/br> 俞一寧:「……兇屁啊,我又不了解你們這一塊的?!?/br> 陳琪:「這年頭還有誰不知道觀江啊,你這純屬沒見識了?!?/br> 俞一寧:「你懂什么叫尊重人嗎?」 陳琪:「喲,我看你們前面聊了那么多,也沒尊重倪言啊?!?/br> 俞一寧:「公司再厲害他不也是一個臭打工的,那么神氣干嘛?」 陳琪:「說得好像你不是臭打工的一樣?!?/br> …… 后面又吵了許多,倪言不想再看下去了。 度過了雞飛狗跳的日子,暫時過了兩個家庭的那一關,倪言迎來了平靜。 她沒日沒夜地準備著西語的考試,卻始終沒有登上自己的頻道。 微博上有人問她為什么還不更新,是不是現實里出事了,又或者是心虛了,她都沒有回復。 倪言有一些厭倦于網絡的熱鬧。 她想過,也許是因為看多了倪子涵和季以川的工作,她也開始向往起正常的上班。 有同事,有目標,而不是像她現在這樣時常要問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倪言自小喜歡學習各種語言,最喜歡看各式各樣版本的譯文,也夢想過做一個翻譯。 可楚晴憐問她,是當實時翻譯嗎?倪言說自己沒那個臨場水平。 楚晴憐便說那就算了,實時翻譯才有錢掙,才上得了臺面。 楚晴憐一生都在追求上得了臺面這件事,大抵是把曾經對倪安平的期望也放到了她身上。 丟了那個夢想后的倪言便沒有了什么能讓她持之以恒的追求。 其實她有不甘,叛逆地按照自己的愿望繼續學習語言。 可她又是個叛逆到半路會折返的人,終歸怕父母悲痛和傷心的眼淚。 無數次想過的離家出走,她都沒有跨出去。 無數次想過的干脆斷掉聯系出去闖蕩,她也沒有做過。 又是一個周末,倪言匍匐在沙發里百無聊賴。 “我在樓下,你想下來嗎?” 手機里播放出季以川的語音消息。 她嘆了一口氣,裝上笑臉換上一身黑色格子裙,頭戴貝雷帽,背著一個棕色的斜挎包下樓。 就算戀愛只有過程沒有結局,也要先把這過程裝點得美麗一些。 “你怎么來了?不上班嗎?”倪言微笑著走向他,講話還是一貫的平靜有禮。 季以川看向她,視線停留了許久,牽起唇角打開了車門:“去約會?!?/br> “約會嗎?”倪言彎著眼笑,“OK啊?!?/br> 她答應得輕松,其實拘謹得很。 從彬彬有禮到親密是一個很難的過程。 現在回想起來,她和林則?;蛟S用了三年都沒有做到。 倪言在林則睿面前并不是無拘無束的,不會毫無顧忌地發小脾氣,不會撒嬌,不會說出自己心里真正的渴求??偸窍袼龑Υ笥涯菢?,有所收斂。 “我們去哪兒?”倪言轉頭問季以川。 季以川說:“想看電影嗎?” 倪言盯著他瞧:“看什么?” 她都沒有關注最近上映了什么電影,此刻大腦一片空白。 一個人以后,她很久都沒有走進電影院,追的劇、看的電影都在網上完成。 其實她一直以來不太喜歡電影院里偶爾會響起的嘈雜,尤其是她喜愛看的那類影片——動畫與奇幻,是最容易引來吵鬧的。 當然,她更不喜歡愛情片,也不喜歡情侶座??倳龅竭吷系那閭H趁著黑燈瞎火時做些奇怪的動作,她不自在,尤其當林則??聪蛩龝r。 季以川說:“《冬鶴》怎么樣?” 倪言愣了片刻。 《冬鶴》是她最喜歡的關夢導演的作品。 她上次關注相關信息還是在去年,那時候還沒有上映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