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電話被接通的時候, 他聽到了車輛行駛的聲音。 景在野的聲音隔的有些遠, 鳴笛聲嘈雜, 像是在馬路上。 “我記得你溫灼若的聯系方式?!?/br> “有啊, 你不是也有嗎?” “她昨天把我刪了?!?/br> 沉默降臨, 沒有問為什么, 楊一帆過一會兒才說:“那你現在加, 她肯定不同意?!?/br> “我知道,”景在野說:“你幫我看看她的朋友圈?!?/br> 楊一帆照做。 溫灼若不是愛發朋友圈的人,他加上她也純屬偶然,有回他問她題目, 輪到他的時候就上課了, 后來他自己都忘了這事兒。 可溫灼若特意從班群里加了他,還整齊地在草稿紙上寫出了解題過程。 甚至沒有用語音,打了好幾百字來解釋。 他那時候就覺得溫灼若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她從來都坦蕩真誠, 他作為接受她善意的眾多人之一, 都擔心溫灼若這樣待人處事以后會被人欺負。 可楊一帆意料之中的事并沒有發生。 溫灼若不僅發了朋友圈,還破天荒地配了九張圖。 他截圖發過去。 聽筒里有車呼嘯而過, 景在野很久沒有講話。 楊一帆等了下,覺得有些地方被他疏忽了,“你現在在哪?” 那邊頓了一下。 “海市?!?/br> “你去海市干嘛?” “有事,掛了?!?/br> 景在野掛斷電話。 溫灼若發的是很尋常的風景照,其中有一張一家人圍在帳篷外野炊的,周圍的人應該是她的父母親人。 站在她身邊的是一個少年。 夜空下,她拿著煙花棒,他站在她身邊,手里拿著她的帽子。 景在野將手指輕輕放在溫灼若安靜的笑容上,樹影倒退,他的眼眸始終籠罩在一片陰翳之中。 - 溫灼若在海市玩了幾天。 回來之后,就把臥室里的書和卷子都裝進了箱子里。 一起放進去的。 還有一張書簽,一個牛奶罐和一張機票。 她的目光在上面停頓了幾秒,拿起膠卷,將箱子封好。 曾白瑛進來,抵著門說:“你去外地上大學了,這房間也還是你的,封什么呢?” 不封的話。 記憶會自己跑出來。 溫灼若笑著說:“怕起灰?!?/br> 曾白瑛便也沒有多說,出去的時候正聽見季時庭敲門:“時庭啊你來了,若若在家呢,正好你和她說說報志愿的事,很快高考成績就出來了,午餐就在我們家吃吧?!?/br> “好,”季時庭點頭,“謝謝阿姨?!?/br> 溫灼若在回來的當晚就對了□□,對自己的分數大概有了數。 她就坐在地上。 用記號筆寫箱子上的備注。 季時庭沒進過溫灼若的臥室,每回補課都是在客廳,或是客廳陽臺。 這次也停在了打開的門外。 溫灼若聽到聲音抬頭,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但被掩藏的很好,“你來啦?!?/br> 季時庭站在門口,點了下頭。 直到溫灼若說:“沒事兒,你進來吧?!?/br> 他停頓稍許,抬步進去。 看她正在給零亂的卷子和書分類,季時庭也卷起衣袖,“我幫你吧?!?/br> “好?!?/br> 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奇怪。 但沒多久,一聲慘叫就打破了這樣的沉默。 “嗷嗷嗷好燙好燙!” “叫你小心點,快來我看看?!痹诅钡穆曇粢搽S之傳來。 溫灼若和季時庭對視一眼,放下書,準備去客廳看情況。 季時庭本也想跟著去。 可余光看見了溫灼若放在書堆里的手機。 陽光太大,即使亮度開到最大,屏幕里的字跡也并不明顯。 手機靜了音,這個電話應該已經打了很久。 他不確定溫灼若看到沒有,思考片刻,還是拿起了手機。 沒有備注名。 這時溫灼若匆匆往房間里跑。 她看到季時庭拿著她的手機,頓了一下,問:“誰的電話?” 陽光透過陽臺,將溫灼若的房間照的暖洋洋的,一切家具都像是鍍上了金,她披著的長發也泛著淺金。 望著他的眼眸溫潤。 季時庭看著她,剛才壓制住的念頭此刻又席卷上心頭。 想起在海市最后一天,她頭回喝酒不得法,意識不清的時候,那個人的名字還是脫口而出,他忽然就不想再和她玩躲貓貓了。 良久,他說:“叫我一聲男朋友,就告訴你?!?/br> 溫灼若愣在原地。 她很想裝作不知情,可微微發熱的臉頰還是出賣了她。 昨天離開海市時,季時庭突然用開玩笑的口吻問她,要不要試試和他在一起。 他有過喜歡的人,她也有難以忘懷的人,兩個人求而不得的人湊一塊也就能高興點。 她醉醺醺地笑,說行啊。 醒來時溫灼若不免有點臉熱,也只當季時庭和她一樣喝醉了,可他突然提起,分明是當真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剛才季時庭不小心劃到了接聽鍵。 已經通話兩分鐘。 可那邊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連呼吸聲都靜止。 短暫的安靜似乎過了很久,溫灼若平靜地想,既然她以后總會有男朋友的,那么那個人,為什么不能是季時庭呢。 在無聲的沉默將人逼瘋之前,她認真說:“好啊,男朋友?!?/br> 電話那端,景在野心臟驟停。 巨大而尖銳的碰撞聲在道路上響起。 通話隨之結束。 …… 再次醒來,入目是一片冰冷的白。 景在野慢慢睜開眼,頭部傳來劇痛,他下意識抬手,卻在腦后摸到了微熱的紗布。 他漸漸想起了發生了什么,眸底透出孩子似的茫然。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 他失去了他的溫灼若。 陪伴了他整個中學時代,他喜歡的,溫灼若。 護士剛換完藥水,看他醒了,用下巴示意他朝床邊看去:“你的電話一直響,應該是有什么急事,你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有好心人把你送來了醫院?!?/br> “醫生說……” 護士還在說話,景在野拿起手機,上面的日期已經過了一天,意味著他昏迷了一晚上。 沒有溫灼若回撥的電話。 是家里阿姨打來的。 手機接通,顯示通話中。 景在野把手機放在耳邊。 “在野,方奶奶昨晚病危,搶救無效,剛剛過世了……” 他瞳孔逐漸擴大,手機從失力的手指間掉下,砸在病床上。 護士聽到動靜轉頭,看見床上坐著的人已經拔了針跌跌撞撞地沖出了病房,她驚聲道:“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