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出了比較好的成果，或者是在高影響力的期刊上發表了論文, 各家實驗室都會發簡報表功，這種實實在在的成績不夸，那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其他人一愣：“你那個項目做出來了？幾個影響因子？”

    錢教授卻搖頭：“我手上那個至少還要半年才能見到成果呢，是實驗室不小心做出來一種新材料, 影響因子怎么都能往10以上吧?！?/br>
    他嘴上雖然說得謙虛，但其實大家都能看出來，錢教授對這件事還是很有把握的。

    這時候材料學院一個教授坐不住了：“你們還往新材料上發力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們實驗室有類似的項目？也沒跟我們這邊談過合作啊?！?/br>
    錢教授笑得跟彌勒佛似的：“都是運氣，運氣而已，誰想到一個小研究生的基礎實驗，還能搞出一個新的半導體材料呢，光是相關的論文，就能寫好幾篇了，而且這回可不只是單單發論文那么簡單，還有外國的企業準備跟咱們實驗室合作，運營這種新材料的專利權，前期意向就是上百萬美元呢?！?/br>
    凡得簡直叫人無法直視。

    材料學院那教授是徹底無法淡定了，拉著錢教授問要不要搞一個跨院系間合作，畢竟他們材料學院在這一塊還是很有優勢的。

    一時間，本來正被大家看笑話的錢教授，忽然就成了這次例會的風云人物。

    費竟這時候也成了實驗室里的風云人物。

    這個倒霉孩子也是時來運轉了，據說頭一篇sci一作就能拿到十以上的影響因子，實驗室里哪個人不嫉妒？

    別說能不能成功畢業了，就算是出國留學，也肯定能申請到最高一等的獎學金，還有后續新材料的專利費用，據說足夠他吃好多年了。

    這邊dawn企業也已經跟學校實驗室談妥了，實驗室出專利，他們負責對各國專利權的申請以及授權，兩邊各占45%的收益，同時論文一作的兩名作者也各分享其中的5%。

    剛開始費竟還懵懵懂懂的，鬧不清這個5%具體有多少，后來王師兄幫他大致估算了一通，算著算著，好脾氣的王師兄都忍不住用力搓著這小子的頭：“你這狗屎運，這輩子大概都不用愁了?！?/br>
    費竟笑得更憨了。

    隨著專利申請進入規范流程，那篇意料之外的論文也被寄了出去，與此同時還有一系列與這種新材料研究相關的論文也一起寄了出去——這種時候不好好搶跑一把，被別的實驗室搶先發了論文，也只會被笑太傻。

    投稿的期刊社是半導體行業內的頂級期刊，影響因子14，根據錢教授的經驗，這種當前熱門領域新材料相關論文，不過的幾率非常小。

    要不然為什么大家都更喜歡做新領域呢，到處都是未開墾土地，隨便插上一桿旗子，說不定就是能在歷史書上留名的成就。

    不像那些已經被好幾代科學家犁過一遍又一遍的傳統領域，這種領域最常發生的事就是：好容易發現一塊陌生點的石頭，還以為自己撿了寶，可研究了一兩年才發現，這塊石頭無論紋理，質地還是各種屬性，早就被別人的論文寫完了。

    怎一個苦字了得。

    論文一寄出去，井熙又馬不停蹄的準備開新課題了。

    依然是對那個賀克畯之前的論文做文章——沒辦法，誰叫這人水平不行還愛追熱點，論文寫得拉里邋遢的，可以做文章的點卻很多，還碰巧正好激發井熙的新靈感了呢。

    也不知道這位現在正在監獄里的賀副教授，要是知道井熙這么可勁逮著他薅，心里是什么感覺。

    井熙之前看那位論文的時候，就發現了幾個很奇怪的點，后來在四合院里休息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就有了新方向。

    賀克畯那兩篇水平非常一般的sci，圍繞討論的題目都是光電檢測技術，文章的論點本身沒有太多新想法——跟他其他國內論文的水平不相上下，能成功發表大概還是因為他喜歡追熱點，再加上十分的好運氣。

    他其中一篇文章討論的是幾種光電測試技術的優劣比較，井熙之前就懷疑，這貨這回應該是玩的剪切大法，從好幾篇論文里東拼西湊了些東西，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

    第二篇是篇綜述，探討了一點光電測試技術未來的應用前景，井熙只能說，想法還挺大膽的，大概編輯也是因為這種在正經科學期刊上少見的科幻感，才采用了他的文章吧。

    雖然大部分看起來都有點離譜，井熙還真在其中發現了能做的項目，就是激光全息干涉測試技術。

    這是一種通過物光波的振幅和相位獲得立體像的技術，隨著計算機和激光技術的進一步發展，激光全息技術在現代光學以及精密測試技術領域，將取得突飛猛進的進展。

    這也是一個在未來大有可為的領域。

    最重要的是，在這個領域，國家給的經費多??！

    井熙雖然即將有自己的私人實驗室，但是這種基礎性更強的領域，就算把全部身家砸進去也不可能夠，還是蹭蹭國家的經費，才是更明智的選擇。

    聽到井熙想要申請的新項目的時候，錢教授也是一愣：“這一塊我知道是國外不少實驗室的主攻重點，而且……經費也要得不少吧？”

    井熙答：“全息技術對光學系統的要求很簡單，甚至都不需要透鏡成像，實際上前期的投入不需要太大，幾十萬的經費就差不多了?！?/br>
    這時候，她已經證明過自己的能力，不需要自己帶資入組才能拿到項目了，而且幾十萬人民幣的要求也確實不過分，就是一個一般小項目的啟動經費而已——要是放在幾十年后，隨便一個地區級的實驗室，都不會把這點錢看在眼里。

    問題是，現在還是八十年代，除了重大的基礎建設或者國防軍工類，一般的科研項目連百萬級的都不多，井熙張嘴就要幾十萬，也不算多客氣。

    “這么多經費給你，你確定能做出成果？”錢教授問她。

    科研從來只獎勵勝利者，后續的經費下撥需要之前的成果打底，就像這次井熙敢開口要這么多錢，也是因為她之前成功堆砌出來的底氣。

    “我有信心?！彼穆曇暨€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錢教授也很干脆的點頭：“行吧，我幫你爭取一下?！?/br>
    與此同時，狀元腸的廣告，也終于在央視的黃金時段，正式上線了。

    這時候，還沒有后世那些五花八門的衛星臺，地方臺雖然已經冒頭，但是央視還是絕對的巨無霸，也占據了全國絕大多數的電視時間，90%以上的收視率，也是后世再難復制的神話。

    相應的，央視黃金段的廣告時間，以這個年代的價值標準來說，也同樣是一個天價——雖然天價的廣告費，換來的是全國的關注和必然會有的熱度，比二三十年后幾十億的廣告投放，效果都好得多。

    只可惜，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一擲千金的魄力。

    姚廠長這個決定，同樣也引起了廠里上下不少的非議。

    甚至這種非議，還蔓延到了井媛身上。

    有人聽說廣告是她聯系的，就說她是心氣高了，又愛慕虛榮，想去當電影明星，才哄著廠長去投什么電視廣告。

    就有廠里的老工人直接跑到井媛面前罵：“你別以為你meimei出息了，就有資格拿著廠子隨便造，幾百萬弄個什么花花綠綠的廣告有屁用，就是糟蹋錢！”

    井媛被無由罵了一通，委曲得眼淚水在眼睛里直轉，胡春杏安慰她：“別理那些老古董，都是些跟不上時代的家伙，再說了，投廣告是廠長的決定，這些家伙不敢去找廠長，追著你罵算什么事?！?/br>
    井媛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心里有些委曲，還有些虛：“你說，這廣告要是真收不回本該怎么辦？”

    “你meimei不是說做廣告絕對能大賣特賣嘛，肯定沒問題的！”胡春杏說。

    “可是倉庫里一下堆了那么多的貨……”井媛又嘆了一口氣。

    姚廠長對廣告的信心很足，還特地去省里要了政策，貸了好幾百萬的貸款，不但擴充了生產線，還在倉庫里囤了大量的貨，這要是廣告效果不盡如人意……井媛都不敢想了。

    “meimei說的，肯定沒問題！”臨到這時候，她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姚廠長那邊，壓力也一樣很大。

    改制以后的rou聯廠想要掙出一條路來，除了一往無前，也實在沒有太多的選擇。

    隨著生豬市場的放開，國家政策風向的轉變，這個敏銳的老人，已經察覺到某種隱約的危機。

    大鍋飯，以后大約也不是那么好吃了。

    火腿腸，似乎是rou聯廠一條不錯的生路，但是姚廠長還有更大的野心。

    登上央視的黃金時段，也只是他野心的第一步而已。

    ————

    這天是周末，畢宇珊回家改善改善伙食，在家里的餐桌邊，她忽然聽到一陣很歡快的音樂聲。

    一抬頭，就看見屏幕上是一排正在跳舞的火腿腸，富有彈性的紅色rou腸搖搖擺擺，形象鮮明而可愛，含rou量高達85%的廣告詞，仿佛帶著直接從屏幕里透出來的rou香氣。

    “這個狀元腸最近賣得可火了，”畢宇珊的mama帶著抱怨語氣說，“你爸爸又拉不下臉去跟別人搶，氣得我喲……”

    “我一個同學家里好像是這個廠的，”畢宇珊還記得井熙剛開學時候帶來的一箱狀元腸，“要不要我幫你去問一問?！?/br>
    “那就太好了，你幫我問問能不能多買點，隔壁你陳阿姨搶到了五根，還特地到我面前炫耀來著，嘁，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她兒子成績不如咱們家閨女嘛！幾根狀元腸而已?！?/br>
    畢宇珊忍不住笑著點頭。

    這時候，江流rou聯廠已經鬧翻了天。

    誰都沒有想到，短短幾十秒的廣告，效果竟然會這么好。

    倉庫里成堆的火腿腸庫存只用了三天就全部清空，周邊的生豬存欄，能收的都收到了，姚廠長只能往其他省跑，試圖調到更多的生豬來滿足生產。

    狀元腸生產車間之前已經擴充到30條生產線，可就算三班倒，所有的機器沒日沒夜的開工，也依然無法滿足蜂擁而來的訂單。

    這時候，再沒有人質疑姚廠長的決定了，井媛這個供銷部的副主任也成了進貨商眼中的大紅人，誰都想比別人更早拿到貨，甚至還有人直接坐到廠門口哭，說是要是不能把狀元腸拉回去，就無顏見家鄉父老。

    井媛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景象，所有人都在要貨要貨要貨，好像突然之間，全國就為了一條小小的狀元腸瘋狂了起來。

    事實上不僅僅是狀元腸成了搶手貨，價格便宜，味道也不差的皮凍腸同樣也非常受歡迎，還有香甜的玉米腸，也是許多人青睞的對象。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rou聯廠里的相關產品，都徹底賣瘋了。

    拉貨的大車一輛輛的離開，但是后面排隊等著的大車依然是一條看不到頭的長龍，人們大呼小叫的在廠門口扎著堆，伸著脖子，急切的等待著，而剛下線還熱乎乎的新產品，也總是在下一秒就被哄搶一空。

    井媛知道，他們廠，這回是真真正正的火了。

    ————

    井熙也突然發現，最近就連最忙的實驗室里，也開始聊起了狀元腸，甚至還有無聊的科研狗測狀元腸和皮凍腸的電導率，也不知道是不是準備往食品專業發展。

    狀元腸配方便面的經典吃法也同樣被很快開發了出來，熬完一個通宵大夜以后，吃一碗香噴噴的火腿腸方便面，絕對是極致的享受了——就是實驗室里的味道，折磨人一點。

    聽說井熙是生產狀元腸那個工廠的子弟，不少人都想跟她走后門買點狀元腸，只可惜電話打過去，jiejie說現在廠里的狀元腸和皮凍腸都是一出來就搶空了，連廠里人都吃不著。

    “現在廠里正在擴大生產線，可能再過一陣子，就能夠滿足市場的要求了?！本跻仓荒軣o奈的回復人家。

    張成棟那邊也已經忙瘋了，rou聯廠催著生產更多臺機器，不少其他單位的也慕名來求購，工廠的訂單已經排到了后年，就這樣，還有不少愿意加錢插隊的。

    “咱們賺翻了！”張成棟在電話那頭嘶吼著叫，“徹底賺翻了！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的錢！”

    生產線的收益是一部分，皮凍腸的分紅是另一個大頭，大幾百萬的收益，確實是這個年代難得一見的大錢。

    但是跟米國那邊比起來，這筆錢好像也沒那么多了。

    彭文那邊最新的賬面數字，已經爬到了八千多萬，離億元大關，好像也近在咫尺了。

    井熙一頭霧水：“我之前不是還提走了一部分收益嗎？怎么轉眼又翻了好幾倍？”

    原來彭文聽了井熙之前的判斷，不但做日元，轉手還做了馬克，與此同時還投資了一把小本子的地產和股市，又大賺了一把。

    井熙一陣沉默：“記得在泡沫破滅前全都拋售干凈，可別被套住了?！?/br>
    彭文在電話那頭眉飛色舞：“盡管放心，你不是說有幾家高科技企業有投資的價值嘛，我也慢慢做了一點底倉，小本子那邊我就是準備薅一把羊毛，還等著它大跌呢?！?/br>
    按照井熙之前和彭文的約定，本來只給他十個點的利潤，但是這家伙的表現太出人意料，似乎真是干這一行的料，為了留住人才，井熙直接把利潤分紅提到了20%，于是彭文的身家如今也跟著節節上漲，成為了即便在華爾街也不多見的千萬富翁。

    彭文也并沒有讓井熙失望，聽說她現在需要錢建實驗室和申請專利，直接就轉了一千萬到dawn的賬戶上，又問井熙還有沒有什么新的投資標的。

    也是，就算他在投資上再有天賦，一樣也離不開井熙這個作弊器一樣的存在。

    掛上電話，彭文直接跳上了他停在路邊的敞篷跑車，朝一個嫵媚的金發女郎送出了一個飛吻，然后開著車，風馳電掣般的沖了出去。

    蔚藍的海岸線近在咫尺，幾艘游船在海浪中若隱若現，大概是哪個富家公子的私人游艇，正在舉行活色生香的比基尼派對。

    “什么時候也去打聽一下私人游艇的價格，我現在肯定養得起了?！迸砦南?。

    表哥安德魯對他的態度如今也徹底改變了，自從跟著彭文賺了一小筆以后，他以前隱約高高在上的態度已經徹底不見了，在這個國度，有沒有錢，會不會賺錢，似乎就是唯一的標準，而華爾街上那些嗜血的鱷魚，除了叫人心生恐懼以外，也同樣叫更多人心生向往。

    哦，他可太愛這種充滿了金錢的美妙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