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相愛 第43節
“忘了!”蔣晟心說我看見你姨出現腦子都亂了,哪還想著帶酒! 梁銳希又問:“酒吧現在誰管著?” “唐尼?!笔Y晟道。 期待可能性經營了大半年, 近日也算在圈子里經營出了一些口碑, 有人因蔣晟的調酒功夫慕名前來。入夏后酒吧生意就越來越好, 蔣晟一人忙不過來,便新招了個學徒給自己打下手, 那學徒起了個洋氣的外文名, 就叫“唐尼”, 蔣晟把人帶在身邊一個月,已經能叫他做不少簡單的酒水, 自己也可以稍微偷個閑了。 梁銳希點點頭, 想起來又問小姨:“對了,你跟豆豆來海城, 老家那個店怎么辦?” 白蕓面色一黯, 低聲說:“也叫了認識的小姐妹幫忙看一陣?!?/br> “哦哦?!绷轰J希低頭吃菜, 悄悄打量白蕓的神情,見她說完那話便抬起手來捋鬢發。他記得小姨為了緩解緊張和尷尬時就會做這個動作,以前老家有媒婆介紹她去相親,小姨去見了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回來自己跟外婆說笑,講她坐了一下午都快把鬢發捋禿了。 梁銳希心里頭又因此生了點疑竇,覺得她們來海城恐怕還有別的原因。 等吃過飯,時間也不早了。 這附近正好開了間漢庭,白蕓的行李都還在酒吧,蔣晟怕她們走太多路覺得累,獨自回去拿了,周琰和梁銳希便先把母女倆送去賓館。 身份證白蕓貼身帶著,先行登記,定了個大床房。梁銳希結過賬,又親自去樓上替她們檢查了房間的條件,看門鎖完好,床潔窗明,這才放下心。 “小姨,我明早還要去上班,白天不能陪你們玩,明晚再來……” “明晚也不要來,”白蕓勸他道,“周琰都跟我說了,你馬上要考試,就先專心復習,小姨又不是文盲,出門自己知道怎么坐車,自己會帶豆豆玩?!?/br> “可我……” “聽話,”白蕓再次打斷他,嗔道,“你要這樣天天顧念著我,我明天就帶豆豆回去了?!?/br> “別,”梁銳希心里一慌,“那我不來,我讓蔣晟陪你們,行么?” 蔣晟取來她們的行李,一上樓就聽見梁銳希這話,激動地大步上前表態:“銳哥,我可以的!” 白蕓意味深長地瞥了蔣晟一眼,輕輕嘆氣:“也行?!?/br> 梁銳希又依依不舍地抱起豆豆,哄道:“豆豆,明天開始叫蔣晟大哥陪著你玩好不好?” “那哥哥呢?”豆豆摟住他的脖子不肯放。 “哥哥下周六再來看你?”梁銳希親了親她的臉蛋,“下周六帶你去游樂園玩好不好?” “好~”豆豆生出奶胖的小手,“去游樂園,哥哥拉鉤鉤~” 蔣晟見白蕓行李箱桿子上還系著一個袋子,里面不知裝著什么東西,剛拖過來時撞得他大腿疼,問:“小姨,這里頭啥???” 白蕓想起來,忙解開袋子取出兩個大塑料罐:“是他外婆做的辣蘿卜絲,銳希最好這一口……”本想都給梁銳希的,臨時手腕一轉,也給了蔣晟一罐,“這一罐給你吧?!?/br> “還有我的?”蔣晟喜滋滋地捧進懷里。 “行了豆豆,”白蕓起身看向女兒,“別黏著你哥了,他明天要上班,讓他早些回去休息?!?/br> 在白蕓的催促下,梁銳希才將豆豆放下來,接過另一罐蘿卜絲,問:“外婆都還好吧?” “都好的?!毙∫陶f。 梁銳希見她面上沒什么異色,便點頭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隨時給我打電話?!?/br> 三人出了酒店,蔣晟問他們怎么回去。 “我車就停在前邊,”周琰對梁銳希道,“我過去開,你們在這等我?!?/br> 周琰一走,梁銳希便沉下臉道:“狗腎,我總覺得我姨這次來海城有點奇怪?!?/br> 蔣晟還沉浸在自己隱秘的喜悅中,聞言道:“哪里奇怪了?” “這可不是坐公交車去市里逛個街,而是從我們老家來海城,她一手抱著豆豆,一手還要拖個這么重的行李箱,到了海城才給我打電話,一打就是四通,”梁銳希蹙起眉頭,“而且她一開始在飯桌上說,只是一時沖動帶豆豆來玩幾天,可我叫她住兩天賓館,她又不肯,還明顯傾向于周琰提議的長住……” 蔣晟原本被梁銳希說得也有些懷疑了,可一聽他說“長住”,面上又是一喜:“長住好??!多看看你不好嗎?” 梁銳希扭頭瞪他:“你都不想想她為什么要長???我姨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人!” 蔣晟被他急躁的語氣激得終于冷靜了點:“所以是為什么?” 梁銳希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蘿卜絲,憂心忡忡道:“會不會是老家出什么事了……” 蔣晟也把自己的蘿卜絲摟緊了:“要不我托以前的兄弟幫你去打聽打聽?” 梁銳希又怕真打聽出什么,自己這臨考的節骨眼,都不敢想象還能不能再承受一次打擊…… “先不急,觀察兩天看看,”梁銳希見周琰已經開車過來了,又道,“你們每天去了哪里,玩了什么,能不能都發給我?” “當然!我從明天開始就給她們做全方位攝影師,”蔣晟接了任務,拍著胸脯保證,“這事就放心交給我吧銳哥!我保證她們吃得好玩得爽,天天樂不思蜀!” 和蔣晟道別后上了車,梁銳希也跟周琰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周琰卻顯得從容很多:“既來之則安之,你別想這些,安心復習你的。我也留了你小姨的電話,已經跟她說了,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聯絡我?!?/br> “什么時候說的?”梁銳希沒想起飯桌上周琰有跟他小姨說這些話。 “在你來之前?!敝茜坏?。 “哦,但你工作也不輕松吧,下午不還說去見客戶了么?晚上是蔣晟給你打電話的?” “……嗯,”周琰打了轉向燈看后視鏡,“我工作時間好歹比你自由些?!?/br> 梁銳希忍不住用自己的指關節抵住嘴唇,又開始琢磨是否要辭職。 - 第二天蔣晟就拉了個微信群,把白蕓和梁銳希都拉了進去。 從早上九點開始,母女倆的照片就陸陸續續出現在群里,梁銳希見他們先去了外灘、南京路等海城知名景點,中午是在豫園吃的本地小吃。 照片也是繁復多樣,有白蕓抱著豆豆站在江邊的景點擺拍,也有她喂豆豆吃小籠包時的抓拍。 下午天熱,蔣晟還帶她們去了一家兒童藝術館,照片里只見豆豆仰頭望著墻上五彩繽紛的畫作,大大的眼睛里充斥著藝術懵懂的向往,而邊上的小姨又一臉慈愛地望著愛女,這一幕同樣戳中了梁銳希心中的柔軟。 他私下發信息給蔣晟:“我小看你了,你一個大老粗居然還知道帶她們去藝術館這么高雅的地方?” 蔣晟:“哈哈,這個地方是周琰推薦的,門票也是他在網上買的,說讓我去有空調的地方,怕我把她們曬中暑了!” 梁銳希一怔,心說難怪呢。 雖然小姨的表現讓他不安,但想到自己身邊有這樣好的兄弟,還有這樣細心的男朋友,他又十分感動,隨即給蔣晟發了個狗狗霸氣點贊的表情包,也給周琰發了個小貓撒嬌比心的表情包。 逛完兒童博物館她們就回去了,先是到蔣晟那住處。蔣晟特地給梁銳希發了個視頻,邊展示自己屋內的空間邊說:“兄弟你看,我昨晚已經連夜把自己的屋子收拾干凈了,這地板我都是自己趴在上面擦的,比擦我酒吧里那堆‘小老婆’還仔細……買了新的水杯、毛巾、毯子、枕頭、拖鞋,瞧瞧,都是和你分開后連夜去超市買的,不委屈咱姨吧?” 視頻結束的畫面正好是那張大床枕頭上一只可愛的毛絨娃娃。 梁銳希失笑,這小子還挺細心。 到了晚上六點,白蕓在群里發了入住蔣晟出租屋的消息,還在群里說:“銳希,小晟這里很好,我和豆豆就在這里住一陣,你安心復習?!?/br> 也梁銳希欣慰不已,回了幾句體己話,到家后按部就班地繼續他的復習。 第二天,蔣晟依然親自帶著他們玩,早上去逛了附近的商場,給豆豆買了兩件新衣裳,小姨自己也買了條連衣裙,下午他們居然還一起去了超市里買了菜;第三天,蔣晟又帶著她們母女去動物園玩了一整天…… 看著她們在照片里開懷大笑的樣子,聽著她們在視頻里的歡聲笑語,梁銳希都相信了她們真的只是來海城玩玩的。 第四天周琰說下午有空,也過去陪了陪她們。一開始蔣晟還發了幾人一起吃飯的照片,接著去了室內游樂場,群里就沒消息了。 梁銳希以為他們光顧著玩,也沒在意,中間只收到蔣晟的一句吐槽:“周琰工作不忙嗎?他啥時候跟咱們姨這么熟了?” 梁銳希發了個“摸不著頭腦”的圖。 蔣晟又說:“我剛陪豆豆玩,他卻跟小姨兩人坐在那邊聊天,也不知道他們在聊什么!” 梁銳希一驚,莫名擔心周琰會把他們的關系透露給小姨聽…… 他也不敢追問蔣晟,直到晚上下班,都沒見群里發什么新內容,才忍不住問對方:“你們下午都玩啥了?” 蔣晟:“沒啥啊,不就一直在游樂園嘛。[笑呵呵]” 第47章 給個機會 等晚上十點周琰才回來, 梁銳希惦記著下午擔心的事,聽到聲音就直接從臥室出來了:“怎么這么晚?你一直跟我小姨她們在一起嗎?” “沒,”周琰將工作的筆記本往茶幾上一擱, “跟她們吃完晚飯我就回律所了,又加了會兒班?!?/br> “哦……”梁銳希故作輕松地問,“蔣晟說, 你下午跟我姨聊天,聊了些什么?” 周琰邊解領帶邊淡笑著說:“聊了聊你小時候,還有你和蔣晟初中時候的事?!?/br> “怎么聊起這些事的?”梁銳希好奇。 “就是問我們為什么會住一起, 我說你前一陣崴腳,我方便照顧你。接著你小姨也分享了一件你小時候的趣事,說你以前特別皮,有次她叫你一起去山里摘柑橘,路上你給她講了個故事,也不曉得哪聽來的,說山上有一種吃人的大猴子, 專門抓漂亮的姑娘,估計是想嚇唬她。等上了山,你自己貪玩爬樹上去掏鳥窩了, 她想勸你早點摘了柑橘回去, 你都不搭理她, 她心里生氣, 便故意躲起來, 等你反應過來找她,怎么叫她她都不應聲, 結果反而把你嚇得真以為她被大猴子抓走了, 急得腳一滑直接從樹上摔了下來, 瘸了大半個月?!?/br> “啊,我記得,”梁銳希想起來,笑說,“那好像是我第一次崴腳吧,我那會兒還在上小學,我小姨還記得啊?!?/br> 白蕓只比他大八歲,就跟個jiejie一樣。他mama在鎮上工作,沒工夫天天陪他,他童年大部分時光都是跟白蕓度過的。除了摘柑橘,兩人還會去摘皂莢、摘茉莉花,他小姨自己懶得爬樹,就愛使喚他。 “我姨的膽子也是真大,從小我給她講什么鬼怪故事,她都不怕的,也不像別的姑娘,碰上點兒事就哭哭啼啼,她很少哭的,特別堅強。但我記得從樹上摔下來那次她哭了,眼淚嘩啦啦跟水龍頭一樣,都給我嚇得以為自己的腿徹底廢了哈哈……” 回憶著那些童年往事,梁銳希心中一陣懷念。 周琰笑看著他,又說:“還有一次,她也哭了?!?/br> “嗯?哪一次?” “也是她今天說的,說你初中的時候有一陣天天打架,平時你住校,她管不著你,也不知道那些事,但你每周六都會把臟衣服帶去讓她洗,有次她發現你校服上有血跡,嚇得不輕,質問你是怎么回事,你支支吾吾不肯說,她抓你胳膊,你都抽氣喊疼,問你是不是打了架,你還不肯承認,她一氣之下跟你說了句重話……” 梁銳希怔忡了一秒,想起那句話來。 小姨當時說:“你就是這樣不聽話,你mama才不要你,你是不是也不想讓我管你了?”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似的,一下捅到了他心里去了,刺穿了他懵懂的懷疑,揭開了他不愿去面對的真相。 野獸被傷得狠了都要掙扎,何況那時他才十四五歲,正是叛逆的年紀,聽到這種話直接氣得摔門跑了。 那一天天昏地暗的,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存在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負擔,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義,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 他不記得蕩了很久,后面好像是走到了一個河邊,然后就站在那個橋墩子上,看著黑黢黢的河水,想著要不要一了百了。 就在他想跳又沒什么勇氣跳的時候,聽見身后小姨叫他的名字,聲音高得幾乎能破開天,帶著恐懼和顫抖的哭腔。 沒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他小姨一把從那石墩子上拽了下來。 白蕓嬌小的身軀里像是迸發出了巨大的力量,緊緊地摟著他,淚流滿面地說:“銳希,對不起,小姨不該對你講那種話,小姨不會不管你的……” 周琰望著他:“你小姨說,她看你跑出去的時候就后悔了,也跟著沖了出去,找了你一下午,后來看見你在一條河邊,差點沒把她嚇破膽。她把你哄回去后,你才肯乖乖脫了衣服給她看身上的淤青,她一邊給你抹云南白藥一邊掉眼淚,說這輩子都沒像當時那么心疼過……” 梁銳希也被這通往事搞得心里頭發酸,趕緊解嘲道:“都什么陳年往事了,誰沒有中二的時候啊。說起來還好笑呢,我姨一開始一點都不喜歡蔣晟,因為這貨初中的時候形象特別差,為了表現自己眼神更有殺氣,還留了很長的劉海,平時從來不正眼看人,因為都被頭發遮住了看不見,他想看人都得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