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這一世,他在喜宴現場醒神,可腦子沒轉過來,還以為自己能千杯不醉,對著族中眾子弟,毫不客氣,端著酒盅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接著就醉了。 賈璉暗暗嘆一口氣,頭疼的很,預備借著酒勁直接睡去。 偏濃重的紅云遮攏住他的眼。 王熙鳳雙目含情的凝注著他,把一樣冰冰涼涼的東西貼在他的嘴邊,紅唇輕啟。 能醒酒,咬著。 賈璉迷迷瞪瞪的張嘴咬下 一股海浪般澎湃的辣痛感席卷口齒之間,腳尖到頭頂的筋脈都戰栗蜷縮,眼前一片暈眩,全身登時冒出虛汗。 賈璉連忙呸呸呸吐掉,又抓過茶杯漱口,舌頭疼的淚都流了出來。 揉了眼睛定神一看,塞他嘴里的原是紅彤彤的辣椒。 王熙鳳嗤笑道:酒這回醒了吧? 賈璉:醒了。 王熙鳳淡淡瞥他一眼,一揮手把其他仆從都趕走了,然后挑挑眉道:該干什么干什么吧。 既然醒了,就辦好事吧。 賈璉自知理虧,不辯駁要強,伸出雙臂就把新婚妻子摟在懷里,腰部一發力,腿一邁,就往床上抱去。 沒走幾步腿腳就開始打顫。 不是鳳姐兒胖,是他虛,抱不動人家個弱女子。 賈璉咬著牙把人送到床上去,一番狼吞虎咽完了好事,讓婢女進來伺候洗漱。 洗漱時,他看著燃了一小半的紅燭,陷入沉思。 自己的身體,原來已經這么廢了嗎? 第二天是給公婆獻茶,見家里諸位長輩。 兩人穿著一新,到榮禧堂正廳。 先給賈母請了安,才有邢夫人身邊的侍女端了茶來,讓王熙鳳獻茶。 邢夫人沒在獻茶這事上做手腳,回禮只回了只尋常的水綠翡翠鐲子,恨的賈赦瞪了好幾眼。 接著是見賈政和王夫人。 王熙鳳只喚了一聲,王夫人就喜笑顏開的送了對累鑲珠金鐲子。 奪目燦爛的金鐲子在手腕,襯的那翡翠鐲子灰撲撲的。 接著就是吃早飯。 按尋常新婦規范,王熙鳳該伺候邢夫人吃。偏王夫人笑道:鳳兒去伺候老祖宗吧,也讓我們偷一會閑。賈母也招手讓她過去。 邢夫人扭頭不看,賈赦只揣著暗氣,賈璉也沒出聲。王熙鳳兩步并做三步慢悠悠過去了。 一頓早飯,吃的是暗潮洶涌,互相打眼仗,可就是沒人敢開口。 好賴伺候完了,賈母又親昵的握住她的手,直接把自己手腕上的澄白玉鐲子擼了下來,直道:好鳳姐兒,邢氏是續弦,小家子出來的,家底不豐,老祖宗這里給你找補,啊。 這當下,王熙鳳也只能笑道:伺候一頓飯就白得個鐲子,我可賺翻了! 一番說笑邢夫人小聲哼了一聲,也沒人理她,一會兒喝了茶,再聊幾句。 王夫人喝了口茶,狀似玩笑道:哎,近來屋里多了個小子,有大造化,得時時看顧著。 平常還要翻賬本,看那些奴才耍心眼,累的我眼花繚亂?,F在好了!鳳丫頭來了,我就可以退位讓賢了。 王熙鳳沒貿然接茬,只笑道:我才新進來,連哪道門去哪個地兒都不清楚呢! 王夫人沒勉強,一時間糊弄過去了。 而邢夫人冷冰冰訓了兩句,見兒媳婦俱低眉順眼的應了,覺得無趣,就先離了。 惹的賈母又抱怨了兩句。 賈璉沒個差事做,索性送媳婦回去。 回去后,王熙鳳在梳妝臺前坐定,吩咐侍女上前伺候卸珠釵時候。 那侍女麻利的拔釵兒一一放好,閑嘴道:邢夫人果然和傳言一樣,摳門的很。 賈璉聽著皺眉,才想說兩句,王熙鳳就喝止道:有如此說主子的么?自己去院子里重重的打十下嘴巴,接下來不用你伺候了! 那侍女登時梨花帶雨的望向賈璉,幾息后才一甩頭,滿臉委屈的跑去院子里了。 王熙鳳好笑的看侍女柔弱的身影,對清脆的巴掌聲充耳不聞,扭頭只瞅著他笑:我沒罰錯吧? 賈璉忙點頭:沒有,禍從口出。 王熙鳳滿意的一勾唇。 她滿頭亮晃晃的東西很快就被卸了下來,另一個賈璉已經忘記名字的侍女給綰了個松松的發髻。 她松快的喟嘆一聲,很快卻想起了什么,低頭思忖片刻,問道:緣何大房居側院,又是嬸嬸管家? 王夫人,從王熙鳳自己的輩分算,是她的姑姑;從賈璉的輩分算,是她的嬸嬸。但她現在稱呼嬸嬸。 這個細節,賈璉自然注意到了。 心嘆上天的神奇之余,他回答了個稱呼:老祖宗。 三個字就夠了。 王熙鳳點點頭,又問道:王嬸嬸要我接手管家,應還是不應? 不應,賈璉道,要說名正言順該管家的,其實是母親,現下是嬸嬸管也就罷了,你身為兒媳婦越了母親管家,有些不像。 王熙鳳點點頭,再瞅他一笑:多謝你了。 賈璉見她嬌媚的一笑,不由回想起第一世新婚燕爾的快樂,不由也曖昧一笑:老祖宗就簡單,有小孩在她膝下撒嬌賣癡就好了。所以,我們得快點生個孩子才是。 王熙鳳禮節性的紅一下臉。 賈璉習慣性的想叫小廝備馬去兵部,走到了側院門口時,才緩過神來。 默默拐回院內。 現在,祖父故去已經六年,父親出孝已經三年。 政叔叔在正房已經住定了,現在倉促也找不到理由去要求分府別居。 父親要住正房本來是天經地義,祖母再如何折騰也只能在內宅攪鬼,很容易就能彈壓??筛赣H 賈赦或許是傷了心,也或許是疲倦懶怠得過且過,成了個老紈绔,遛雞斗狗養小妾買古玩,精氣神rou眼可見的垮了。 而現在,離賈府被抄還有十年時間,離犯下容留甄家財物等種種罪過還有四五年時間。 大廈將傾。 賈璉只覺烏云罩頂,想想無法,也只能去演武場,打熬身子先。 半個時辰后。 他雙目無神的看著天,滿身大汗的被仆從抬回了側院。 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根骨會不好,卻沒想到,竟會差到如此程度! 想到以前的自己,雖然說精通庶務,善于交際,急起來也能窩里橫仿佛很能打的樣子 都是用自己幼時練武的根基換的??! 如果沒被抄家流放,再過五六年,自己也差不多會被酒色掏空身子,登然又一個頹廢賈赦! 賈璉的心好累,兩眼放空的繼續思量。 現在打熬身體然后從軍掙功勛,其實也可以。只是沒有個好爹鎮守后方,自己很有可能功勛未得,先被連累栽了。 并且,現在自己的身體情況真的不好,舉個大刀一揮都怕把自己揮抽筋了,去邊境被敵兵砍死了怎么辦? 被上天微調過的好爹已經遠去,現實的賈赦,完全是個慫球。 怎么看都得賭一把,走捷徑了。 賈璉走著出去,躺著回來,嚇壞了一批人。 賈母派人來問,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先回去匯報了。 但賈赦,邢夫人和王熙鳳都紛紛親自來看他,一下子擁擠的很。 邢夫人只惱自己新兒媳,喋喋不休:身為媳婦怎么連自己的丈夫都管不好,這才第一天就讓他成了這樣! 王熙鳳也不知所以然,對便宜婆婆的訓斥充耳不聞,只吩咐抬一個大夫進來。 鬧了一通后,大夫啼笑皆非的表示,賈璉脫力了,歇半天就能好。 又囑咐道,尋常人練武要有度,不能過頭,容易傷身子。 邢夫人一聽沒事,挑著刺兒又訓斥了伺候璉哥兒的幾個小廝,這才施施然出去。王熙鳳只若有所思的瞥他一眼,吩咐侍女熬好湯藥,就也回去了。 賈璉有些悵然。原先的王熙鳳,會暗地里不輕不重的擰他一下,偷偷笑問他是不是在女人肚皮上脫力的,吃醋的語氣不要太明顯。 而現在,如他所愿,不吃醋了。 卻仿佛也遠了一層。 醒過神來,屋里已經只剩他們父子兩和幾個不必贅敘的仆從。 頗和賈赦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半晌,賈赦才咳了一聲,問道:你好端端的,去演武場做什么?他一瞥下三處,昨晚發現自己不行,今天去惡補去了? 賈璉無視葷話,直截道:父親降三等襲爵,孩兒怕圣上是對賈家已有不滿,先下警告,想尋個路子,求個長久的安身立命之法。 賈赦聽了,身子一僵。 其實,榮國府能不用改一等將軍制的。 許多勛貴爵位都是降等襲爵,但開國功勛有格外恩賜,不僅是不降等襲爵,更是上賜金書鐵券,上書開國輔運四字,可傳子孫萬代。 賈家,寧榮二府,俱是開國功勛。所以,縱然現在府無立朝之才,光憑開國輔運四字,京中也無人敢不給賈家面子。 降位襲爵,真的是嚴重警告。 可嘆賈赦襲爵后灰心喪意,以為閉門不出,在府內尋歡作樂做個無公害的紈绔就能躲得災殃。 一愣神后,賈赦梗著脖子冷哼道:安身立命?好歹在榮國府,你也是嫡長子,好好承襲爵位,不出去欺男霸女,也就安穩一世了。沒得瞎參合,學隔壁折騰些從龍之功! 他又重重捏了把賈璉的細胳膊,嗤笑道:你和那些族人混鬧,磨的細胳膊細腿兒的,現在想打熬身子骨,也來不及的! 賈璉卻笑道:那我去兵部混個文官,可行不? 賈赦翻了個白眼:你念書時且哭天喊地的,去做文官? 賈璉笑了一下,想抬手,抬不起來,只能動嘴皮子:來個會寫字的小廝來,我念你寫,給你們大老爺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賈璉,鳳姐兒,多姑娘,尤二姐,這神奇的四角戀(1v3型)將在璉哥兒搞定生存問題后正式開演。 文標無cp,此處言情分支提醒。之后如果有耽美分支百合分支會【文案 本章有話說】預警。 紅樓夢原著里有的bg情感分支不用預警了吧? 第16章 賈璉(5) 此時有侍女端了沏好的藥上來,拿著湯匙要一口一口喂他喝。 賈璉道:直接碗口對我讓我一氣喝了,還要口述成文呢,沒得浪費時間。 溫柔小意的侍女白了臉,忍著手抖把碗口湊過去,好歹伺候著喝完,見賈璉沒生氣,才放下心來,退了下去。 賈赦閑著也是閑著,就等著。 有姨娘沒眼力見兒的派人請他過去喝酒,當即被一腳踹出了門。 嘭的一聲驚天動地,賈赦才覺不好,怕嚇到了自己柔弱的兒子。 忐忑的回頭一看,恰見賈璉點頭道:踢的好。 奴仆都沒奴仆樣了,主子的房舍想進就進。 都是之前賈赦不想管、邢夫人不會管、王夫人不攙和,才給這些奴仆慣的。 主子沒有能力,也沒有御下的本事,后期奴仆越發蹬鼻子上臉,也是合理。 但賈璉是主子。 他夸了句踢的好之后,就吩咐被嚇了一跳的小廝們繼續磨墨鋪紙,其他閑暇的仆從出去。 賈赦看著那些鵪鶉一樣恨不得直接飛出去的奴仆,一面冷笑,一面喝著茶,等著。 等了一會兒,賈璉朝小廝說:我說,你寫。 小廝忙不怠答應。 當今朝有兩大弊害,一在狄兵,一在倭寇賈璉慢悠悠的說著,不時停下思忖,片刻后才繼續說。 文章敘述翔實,文風平正,內蘊賈璉征戰南北后的切心體會,直聽的小廝兩眼發光,賈赦心驚rou跳。 好家伙!他料想爵位會被賈政或是賈珠繼承,自己也只想玩樂一世,便只應卯大朝,其他諸事不理,任憑腦子被酒色占據。 卻沒想到自己眼見著長大的兒子,忽然對朝野有如此的見解來! 賈赦想喝止,卻開不了口。 他沉默坐著,直到賈璉說完。 需要爹做什么? 遞上去。 你現在還是白身,沒人信你的話。 賈璉笑了笑:只要我姓賈,就有人會信。 這話,賈赦也無力反駁,最后親自收拾好了那一疊紙,打算好生謄抄一遍,明天就遞上去。 賈赦想著,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沒有實職,不能直接在朝上念折子。如果有人中途把折子攔下,他也無可奈何。 辛苦璉兒了。 賈赦把折子遞上去沒兩天,圣上就下口諭,讓賈璉入宮一敘。 賈家人緊張兮兮半晌,賈政的語氣也不好,只問賈璉是不是做了什么驚動圣上的壞事來。 氣的賈赦差點和他弟弟打一架。 賈璉淡定入宮去,齊全一套禮儀下來,惹的圣上對他多了青眼。又直截考究了兩句他奏折上寫的內容。 賈璉口齒清晰,表述流暢,圣上有點豁然開朗的感覺。 心下并暗暗慚愧。他原先看奏折是賈赦遞上來的,就不想讀;見開頭還特地強調這是代自己兒子交上來的折子,更是想直接扔了,再把篩過一回折子的太監痛批一頓! 他姓賈又怎么樣!沒見著朕不鳥他們,已經降爵了么,這沒眼力見兒的見個賈字就屁滾尿流! 最終還是看了,心下叫絕。 只是又懷疑是賈赦找的代筆,就請賈璉入宮。 現在看,果然是賈璉年少英才!好! 當下,圣上就請了兵部侍郎,各閣大學士并信用的勛貴子弟,請到側殿,坐一堆兒說話。 討論中心,就是賈璉上的折子。 要說賈璉的折子其實無法證實的空話不少,奈何剩下的話,句句分析詳盡,戳中當朝利弊,有的甚至給出了實際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