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祁邪平平無奇的良好公民，下班后順路去殺了幾個人、破壞了幾個天眼中樞，可不就是在私人時間做了點私事么。

    看著女孩兒垂下的輕顫的睫毛，以及微微泛紅的臉頰和眼角，李鈺再想追問也沒辦法了。

    她神情有些尷尬，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忙輕咳一聲轉移注意力。

    只不過元幼杉說得話，是清清楚楚傳到部門其他人耳朵里了。

    所以當祁邪一出來，迎接的就是一雙雙探究的、飽含深意的眼神，看得他一頭霧水不明所以，但還是冷冷掃了回去。

    沒有實際性的證據，審查部再怎么懷疑他們，也只能客客氣氣讓他們離開。

    ……

    次日，元幼杉恢復正式工作。

    到了機動隊分部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被部員圍著問東問西，陳波像看怪物一樣地不停搖著頭看她，道：

    “小元啊，你實話和陳哥說你是不是什么邦國培養出來的高級人才？半年啊，半年都不到你竟然獨自完成了一個重危級的污染事件，你不是怪物新人，你簡直不是人??！”

    塞琳漠著一張臉懟了他兩句，但內心卻是贊同他的話的。

    在看到聯盟的報道，以及’病變’app上關于此次污染事件的討論，她都有種在看夸張英雄故事的感覺。

    她伸出手輕輕捏了兩下身邊元幼杉的臉頰，似乎要確定一下她是個真人，誰能想到一個看起來嬌軟漂亮、像養在高閣的金絲雀的年輕女孩子，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你的污染度應該不低了吧？”塞琳問道。

    “嗯，現在穩定在了41%，應該不會降了?！?/br>
    這次污染事件中，元幼杉深陷污染領域中，在上百次的輪回中遭受到的精神污染數值，是一個非?？植赖臄底?。

    從領域中離開后，她周身的污染波動也非常大，必須佩戴隔絕欲望的抑制器，而她綜合污染數值一度飆到了60%以上！

    006自我毀滅后，大量附著在她身上的精神污染潰散，所以她身上的污染數值便開始下降。

    直到基本穩定，便是現在的41%。

    塞琳點點頭，“挺好的，不算特別高，但也必須得注意了。我之前也沒想到你進步得能這么快，就是我們這些老人碰上重危級的污染事件，恐怕也只有栽的份兒，所以我覺得今年的‘凈化’你可以搏一搏?！?/br>
    提到‘凈化’，陳波神情認真了許多，“沒錯，你現在‘污染天梯榜’也擠進前百了吧，說實話真是我見過速度最快的人了?！?/br>
    '凈化’就是每年固定時間，會挑選50名‘污染種’去接受‘污染源’減輕污染的儀式。

    塞琳和陳波都是今年角逐的候選人。

    前者排名33，后者排名47，都已經進入了前50，但按照兩人的話來說，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一切都有可能。

    凡是進入前百的隊員，必然都是實力、努力齊具之人，最后的目標都是沖著名額去的，每一個人都是競爭對手。

    不到最后一分鐘，名次再高也不穩定。

    面對元幼杉這樣一個潛在的、非常有潛力的對手，二人也沒藏著掖著，給元幼杉說了不少相關事項。

    “你這次重危級污染事件解決得漂亮，獎勵的積分太豐厚了，一件能頂其他人七八件。你是沒見那些家伙羨慕嫉妒得眼珠子都要紅了，去論壇上看看就知道了，不過那些家伙的話你不必理會?！标惒ㄕf。

    元幼杉最終的排名在67，而這是從后兩千名直接沖上去的，再加上接連不斷的通報，她就是想低調都難。

    現在‘病變’app內部論壇中，還有大量討論她的匿名帖子，當然也少不了對于她和祁邪之間的猜測。

    乍一升到這個排名，元幼杉眼前橫著的層層山巒和迷霧，就像是驟然撥開。

    還有一點點，只要再努力一點……

    塞琳也說：“還有，我聽說前兩天你又因為中轉站那件事被調查了，你也不用過于緊張?！?/br>
    “其實吧那些家伙本來就該死，這次的事情鬧得太大了，他們手上還有那么多條的人命，被送進總部也是榨干了價值處死的結局，所以無論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系，都不會因為結果而牽連到你?！?/br>
    聽出她話里有話，元幼杉自然不可能承認這件事就是自己干的。

    她故作不解道：“我確實不清楚這件事，塞琳姐有什么消息嗎？”

    “你知道反動勢力吧?！?/br>
    “知道一些?！?/br>
    所謂反動勢力，是盤踞于第九圈層內，繼通緝犯、傭兵騎士外的第三大勢力構建，并且也是聯盟最忌憚、最想鏟除的一種。

    其他二者只是亡命之徒，是一些犯了罪或過于窮苦的人，主動或被迫走上了一條犯罪道路。

    但反動勢力不一樣，很少傳出他們作了哪些惡、殺了哪些人的消息。

    他們是反對的聯盟政權、試圖推翻聯盟重新建立政權的散兵組織，唯一的口號便是‘反對污染，自由至上’。

    因涉及到聯盟控權的權威，議會的議員們最痛恨這些反動勢力者，也是聯盟唯一會主動出兵、進行正式圍剿的對象。

    兩方的博弈一直存在二百余年。

    雖然反動勢力一直處于聯盟統治的暗面，見不得光，但隨著這么長時間的發展，也積蓄了不菲的力量，在長久的打壓和圍剿中生生不息。

    塞琳：“我聽幾個朋友透露了兩句，最近不怎么太平?！?/br>
    她眉頭微蹙，壓低了聲音，“這半年多來，似乎一直有反動勢力的人在主城周邊和其他邦國搞事，動靜還不小，讓上面非常謹慎，就是你經手的兩個大型污染事件，應該都有他們的手筆?！?/br>
    “什么？！”這回元幼杉是真的震驚了。

    她腦海中陡然想到工業區爆炸案中，那些解釋不通的詭異之處，還有她前不久和006的交談。

    006告訴她，并不是它自己跑出了中轉站的，關押它的收容用具是專門針對‘畸變種’制造的特殊材料，憑它那弱小的rou身力量，還沒那么大本事闖破牢籠，逃出去。

    它只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覺，再一睜眼的時候便發現自己離開了中轉站，就躺在人來人往的主城中心區的街尾。

    當時它滿腦子都是仇恨，以及出來后的興奮，根本不在乎到底是誰放了自己。

    元幼杉幫它消除了內心的怨念后，它便把這件事當謝禮說了出來。

    這么一看兩件污染事件的確都有矛盾之處。

    塞琳：“工業區爆炸案的動靜，太大了，如果僅僅是流民之間的小打小鬧根本不會炸毀整個區域，你還記不記得爆炸案件剛出的時候，總部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邊陲出現一批打著反動勢力名號的人，幫助那些災民救援、拔除流出的‘畸變種’，這個事兒到現在還沒結果?！?/br>
    “這一次重危級污染事件，上面也確定有第三方的手筆，所以那些犯罪分子突然死在中轉站，上面才這么敏感?！?/br>
    陳波笑嘻嘻道：“這些事兒啊咱們私下里說說也就罷了，怎么處理那都有上面的人頂著，咱們啊就裝傻，別撞上霉頭就行?！?/br>
    “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來了，你這半年又是爆炸案、又是幻系污染的，名聲響得很呢，總部有沒有給你發今年國宴的邀請？”

    “啊……“元幼杉眉尖微挑。

    她差點忘記了還有這么一件事。

    要知道之所以會遇到006污染事件，就是因為祁邪拽著她去買成衣禮服。

    她這才知道，這由議會主辦的國宴除了頂尖軍政商客，‘污染天梯榜’前50名都受到了邀請函，除此之外還會請一些新銳。

    塞琳和陳波都以為元幼杉收到邀請，是因為她這次名聲大噪。

    殊不知在這次污染事件之前，聯盟領主便親自向她投出了橄欖枝。

    宴會的開始時間，就在一周之后。

    微微斂眸時，元幼杉并沒有多看重這所謂的國宴，她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工業區白老、喜娃等人的眼睛。

    她第一次聽說反動勢力的存在時，還隱隱動了心思。

    從根本上說，其實他們的最終目標都是一致的，反對污染，抗拒人類的命運由污染力量掌控。

    可一想到那些可能根本不知情的工業區的流民們，想到中心區域變成附屬污染物的近百名公民，她的目光有些陰沉。

    “怎么回事，又來新人了？這次不會又來一個怪物新人吧？”

    塞琳的喚聲讓元幼杉重新回了神，她也注意到磁芯上發布了一條最新的消息，是隊長老田發的，點開之后竟然是機動隊再添新人的通知。

    預計十分鐘后就會來此報道。

    要知道像元幼杉這種中途插入的，就已經是極其少見的個例了，這才多久又塞進來一個。

    陳波對新人有著非常大的熱情，“不知道是不是妹子啊，我要在這兒等著?！?/br>
    確定新人很塊前來報道，元幼杉和塞琳也不好意思現在離開，兩人就著‘凈化’和污染事件小聲聊著天。

    直到電梯發出‘?！靡宦?，人工智能播報有人來了，她們才抬眼朝前看去。

    閉合的電梯門緩緩打開，一雙長腿從中跨出。

    在看到來人的面孔之后，元幼杉的神情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

    寬肩窄腰、黑發紫瞳的青年背著一個包，膚色是有些病態的白皙，他神情懨懨還有些冷淡，然而在對上元幼杉的眼眸時，臉上登時露出一個令人眩目的笑來。

    陳波驚得眼珠都要瞪出來了，“祁、祁邪？？！”

    第204章 國宴

    “什么情況？”陳波啞了半晌,依然沒能從震驚和不可置信中抽離?！八麨槭裁磿皆蹅冴爜?？”

    他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去問身邊的塞琳，得到一個‘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只見機動隊大廳內,氣場和外表令人無法忽視的青年,一邊核驗著自己的身份,一邊漫不經心逗弄著腳邊兩個仿生機械的小家伙，看起來毫無新人的謙虛膽怯，反而像個大boss。

    視線在瞧瞧他身邊站著的金發少女，陳波恍然大悟：“我懂了！”

    塞琳：？

    “你沒看到昨天論壇上都傳瘋了,小元當著審判部老多人的面親口承認，她和祁邪關系不一般?！标惒▏K嘖有聲，“這是追愛來了啊?！?/br>
    雖然他是元幼杉的好朋友、正經的前輩,但這并不影響他私下里吃后輩的瓜吃得津津樂道,甚至在一眾討論‘私人時間能做什么細節’的不正經帖子里,披著匿名馬甲不亦樂乎。

    如今兩位正主都到了面前，尤其是那位素有兇名的祁邪，不免讓他有些心虛；

    同時興起了更濃厚的八卦欲。

    塞琳是特戰隊的老人,在總部都有一定地位,對祁邪的了解也比一般人更多。

    她略顯冷淡的單薄鳳眼，遠遠打量著一高一矮的青年男女，眼底蘊藏著隱晦的擔憂。

    聯盟許多新人都沒真正見過祁邪,他近幾年同聯盟也處于一種相對穩定的平衡,與其說他是帝國的瘋狗，不如說他是匹孤僻而兇狠的獨狼,蟄伏了鋒芒和利爪。

    更早的時候,在塞琳還是個新人的時候,曾親眼見到過祁邪最瘋批的時期。

    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人滿身被鮮血浸透,連頭發絲都在滴血，卻帶著瘋狂病態的笑意撕碎‘畸變種’的樣子，以及鋪天蓋地讓人呼吸不過來的壓迫感。

    塞琳一直以為，像祁邪這樣常年處于崩潰的邊緣的瘋子，早晚會失控、會變成怪物被拔除。

    哪怕他現在看起來，已正常了太多，但塞琳仍然對他非常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