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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榮簡看著那些猶如花蝴蝶般的侍女,被黑色夜行衣的暗衛所淹沒。 她們的手上,或拿著短刀,或拿著銀針,在眼換繚亂之時,與那些被藥物控制的暗衛,打得不分高低。 而在榮簡站在那里發愣的時候,屈苰渱終于趕了上來,他看著身后那些纏住暗衛的侍女,果斷地往前:“走!” 榮簡剛開始提著裙子,快步跟著屈苰渱的步伐,而很快,她突然跑了起來,超過了屈苰渱那邊。 榮簡進入殿中,殿中則是血腥蔓延的尸橫遍野。 與殿外那些已被燒焦的尸體不同,這些尸體顯然都是死于刀傷。 他們的脖子處都有極為明顯的一刀致死的傷痕。 榮簡的腳步越來越慢,她幾乎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的尸體。 她突然感覺害怕,她看著那些尸體,他們有的正面朝天,而更多的則是面部朝地面,她根本看不清這些尸體的臉…… 榮簡有一個幾乎是荒謬的錯覺,她覺得,這樣的場景,她好像似曾相識。 她腳步踉蹌地往前走去,走過了那一具又一具的尸體,她不敢蹲下身去查看,只能用rou眼竭盡可能地描摹那些尸體的情況。 榮簡突然發現,她比自己想象的,要了解步光得多。 她能記得青年腦后一簇微微翹起的頭發,也能記得他消瘦但不單薄的肩膀,她記得青年揮刀的時候下意識勾起的弧度,她還記得…… 這些細節,不僅僅止于步光本身。 榮簡的呼吸幾乎是下意識地在放慢,她有些喘不過氣的窒息感,但這也讓她有足夠的力氣,推開內門。 在一片模糊之間,她看到了黑發的暗衛。 他舉著刀,架在老者的脖子上。 聽到榮簡和屈苰渱的聲響,他并沒有回頭。 而那搖搖晃晃的宰相,身上已滿是血跡,此時渾濁著黃色的眼白,看向榮簡那方,卻齜牙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沙啞得令人不舒服,此時說不出完整的話語,就像是一個經年未修的機器,在最后發出絕唱。 榮簡甚至沒有聽到他絕唱的內容,因為在那之前,黑發的暗衛拔.出了刀,砍下了那顆帶著枯草般白發的腦袋。 重物落地的聲音沉悶,卻像是砸在榮簡的心中一般。 榮簡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青年,突兀地察覺到,好像有哪里出了問題。 她心中的某一個角落里,正在快速地響起警報聲,但是…… 而下一秒,榮簡看到了那黑色的火焰。 她大聲叫著‘步光’,往前沖上去的時候,青年甚至都沒有回頭。 事實上,這幾秒的時間,在榮簡的眼里,好像被拉長了。 她看著在宰相的身體往下墜落,而同時,暗衛的背影也在前傾。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青年回頭看去,撞在榮簡的眸子里。 他本身并沒有什么神情,看到榮簡來了,卻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一般,眼睛卻突然亮了起來。 榮簡的耳邊,毫無征兆地響起之前那個不明來客的話語: ‘他被你拋棄了?!?/br> 她愣愣地看著青年的神情,突然發狠地往前奔跑。 明明以步光的武功,即使在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是轉瞬之間就可以掙脫宰相的力道出去。 但是,即使在榮簡重新站在對方面前,不顧手中的guntang,把青年一把從宰相的身體上拉開的時候,他都沒有任何要掙扎的意思。 而同時,榮簡也遇到了問題。 沒有了頭的宰相,力氣卻比什么時候都大,榮簡發狠了拉步光出來的時候,只看到對方的手臂緊緊地扣在步光的身上。 榮簡一咬牙,她沒有再猶豫的時間,直接拿過青年手中的刀,用了最大的力氣,竟是生生砍斷了無頭尸體的手臂。 黑色的火焰自宰相的身體中開始燃燒,榮簡毫不留情地在拉出步光之后,一腳便把身體踢得遠遠的。 這之后,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心潮濕。 女孩子下意識地低頭,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浸染著深色的血液。 她張了張嘴,卻實在想不出可以說出來的話語,只能徒勞地又看向那邊的步光。 青年的眼神在此時都帶著渙散,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但是榮簡認出了,那是‘阿簡’的嘴型。 她心中酸澀,努力地用另一只稍干凈一些的手,很輕很輕地撫摸青年的臉頰。 她一向能言善辯的腦子在這時候宕機,只能反復地重復:“我來了?!?/br> 榮簡甚至不知道暗衛在這個時候能不能看懂自己的嘴型,但這并不妨礙她小心翼翼地抱住對方。 可步光前所未有得輕,榮簡甚至覺得他在下一刻就會在自己的懷中消失。 她聽到自己的話語,在一遍一遍的重復之后,終于帶上了哽咽。 榮簡甚至覺得有些委屈,她舔了舔嘴唇,帶著哭腔道: “我沒有扔下你?!?/br>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辯解,但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她才覺得周遭本有些恍惚的一切,重新變得明朗起來。 她的肩膀一重,是步光因為無力而幾乎半個身體壓下的重量。 榮簡知道,那些在火焰中燃燒的暗衛,是她‘解藥’的作用,而那些倒在大堂之中的暗衛,便全是步光所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