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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緊閉的宮門,這才準備去到偏殿。 就在她剛抬起腳步的那一秒,卻突然聽到一聲悶響。 像是重物掉到地面的聲音。 榮簡剛抬起的步子收了回來,她有些狐疑地看著面前的宮門。 除了最開始的那聲悶響,她屏氣凝神了幾秒,都沒有聽到更多的聲音。 小姑娘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上前,推開了那扇宮門。 長公主殿在白天的時候看上去就極為寂靜繁華,而現下深夜,更是因為殿內空曠的緣故,顯得有些陰森了起來。 下一秒,榮簡便慶幸自己推開了殿門。 她的動作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快,幾乎反應過來之前,她便撲到了已經蜷縮在地上的將軍那方:“懷慈?懷慈?” 青年雙手抱頭,身體蜷曲,像是一個下意識防御的動作。 可是因為他的雙腿尚且沒有知覺的緣故,此時的防御動作看上去有些滑稽,從床榻上摔下來之后,甚至連動一下都是奢望。 而即便如此,他卻是清醒著的。 榮簡從他的指縫中,看到了對方睜開的眸子。 但那雙眸子太過空蕩,就像是眼下看似繁復實則蒼涼的長公主殿那般,蒼涼又無聲,如同干涸已久的河床,千瘡百孔。 榮簡甚至不敢動他,她彷徨了幾秒,立刻重新站起身來,眼睛朝旁的一轉,這才點亮了床頭的蠟燭。 光亮乍起的那瞬,榮簡如愿看到了對方像是一個激靈之后,突然眨了眨的眸子。 他突然開始劇烈地呼吸,像是某種壞掉的樂器,發出進風的聲響,痛苦又暢快。 榮簡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對方,她低下頭,黑發掃在青年的臉旁。 楚念像是終于發現了她的存在,啞著聲音喚她:“殿下?” 榮簡不答,她伸手。 女孩子的指腹帶著剛從手爐上離開的暖意,她像是對待什么珍寶一般,拭去了楚念順著臉頰流下來的眼淚。 楚念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哭,在燭光下,他的眼圈都發紅了,此時候怔愣地看向榮簡那處。 他的眼前朦朧,黑發的公主的身周都被罩上了一層模糊的光圈,唇紅齒白,又明朗端麗,身上的擺飾都看上去精美而價值不菲,像是天界的仙子下凡。 楚念有些恍惚,卻聽下一秒仙子幾乎是質問他道: “你摔下來的時候不疼嗎,怎么沒聲兒呢?” 榮簡是真的在后怕,她剛剛站在殿外就是在困惑那聲巨響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如若真的不進殿中,那這位少將軍可就得在地板上湊活一晚上了。 現下是晚冬,冷得徹骨,更別說對方是個大病未愈的病人了。 榮簡緊皺著眉,伸手過去摸對方的額頭,發現溫度正常的時候才稍稍松了口氣,她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行了,來,我扶你回去?!?/br> 楚念的腳完全使不上力,而這位長公主殿下看上去小小一只,但力道卻一點不小,她近乎強硬地把楚念從地上撐了起來,又借著床榻的力,把對方幾乎是摔回了床榻之上。 等到重新躺上還帶著一絲余溫的床榻,楚念這才回過了神來,他看著依舊在生氣的榮簡,第一次覺得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他明白,對方生的是自己的氣,但卻是氣在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昨日聽她說話的時候,雖極真誠,但楚念在心底深處卻覺得她站不住腳。 怎么會有人因為遙遠的傾慕而對自己這么好呢? 但是現在,小姑娘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她不僅把他拉回了床榻上,還悉心給他折好了被角,甚至把手里的暖爐不由分說地塞在楚念的手里。 緊接著,她又像是不放心一般,上手就準備拉開楚念的上衣,看對方身上的傷勢—— “……殿下!” 少將軍終于從愣神中清醒過來,他在感覺到對方的意圖之后,便不由地紅了臉,一手拿著浸染梔子花香的手爐,一手則把自己的衣服裹緊。 榮簡這才后知后覺地有些尷尬起來,她趕緊收回手,像模像樣地輕咳一聲,欲蓋彌彰般地說道: “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上的傷,剛剛摔下去萬一開裂了那就麻煩了……” 楚念自然知道對方對于自己沒有別的念頭,這時候倒是突然泛上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失落來,他小聲告訴這位長公主: “我沒事,殿下?!?/br> “是‘榮簡’?!?/br> 榮簡已經從最開始的后怕里緩過神來,這時候她索性又點亮了幾根蠟燭,由此更加看清了楚念的臉。 一不小心,沉穩的長公主殿下沒有憋住,笑出了聲來。 楚念被對方笑懵了,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不由有些惴惴不安,但是他看著對方開懷的笑意,卻無自覺地勾了勾唇角。 榮簡邊笑邊自己開口:“對不起,我的錯我的錯……” 她從懷里找出帕子來,伸手輕柔地給對方擦了擦臉。 原來,之前楚念哭的時候,榮簡借著那點微光給對方擦了一下,把對方擦得一塌糊涂,配著通紅的眼角和懵圈的眼神,狼狽得有些可愛。 這樣的動作極為親昵,榮簡倒是毫無所覺,看著對方白皙的面容,她倒是好奇道: “懷慈帶兵打仗,在邊關多年,皮膚倒是白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