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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識海中的最后記憶,是她幾乎忙不擇路地拉住了男人垂下去的手,對方毫無反應,而就在下一秒,眼前的識海卻像碎片一樣崩塌開來。 與之相對的,則是衣蛾惡毒的聲音回蕩在渺茫的空中: “魂繭雖然破碎,但你也相當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我的主人會找到你,你等著……” 榮簡從來不小覷任何一個反派的臨終威脅。 由此,她一從識海脫出,本身已經想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裕蒼還昏著她都得把他打包帶走著跑,沒想到,她連行禮都理好了,卻被一道結界攔在了屋內。 榮簡不信邪地探手勘測,發現結界的靈力與她同脈,只是更為精純強大—— 是裕蒼自身的靈力。 榮家:……沒想到,裕蒼在關鍵時刻,居然是個豬隊友。 她干脆分出一絲靈力想去試探裕蒼,卻發現對方身中靈力紊亂,但卻強大而沖動,竟隱隱是有境界晉升之意。 所以,那層結界,幾乎是裕蒼在意識模糊之際,不自覺放出的保護自己的靈力結界—— 而這也恰恰好地困住了想要把他打包帶走一起亡命天涯的榮簡。 榮簡面無表情地幾乎咬碎一口銀牙:……裕蒼這晉升時機也找得太不合適了。 雖心里這么抱怨著,但她側頭,看著躺在床榻上的青年。 后者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眉頭緊皺著,整個人顫抖不已,而不易讓人察覺的則是他眉心的紅光,此時若隱若現著,看上去極為玄乎。 榮簡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但是她只是沉默地低頭,抬手,把塌上昏睡的青年眼前汗濕的頭發撥開。 她看著那張臉,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 “為什么?” 系統終于難得地發了一趟慈悲,機械的電子音猶豫了一會兒才道: “你還記得,原著中,這位滄昱仙尊是凡人之軀入道的嗎?” 榮簡眨眨眼,系統已經繼續開口道: “他被譽為千年難見的天才,并不是毫無道理的,在他之前,仙界從未有過可以以凡人之軀,達到元嬰境界的修士?!?/br> “而維系仙魔邊境的血rou,必須能夠同時承載仙氣和魔氣,這樣的條件,仙界修士無法做到,反倒是凡人之軀可以,所以,仙宗需要,也必須讓裕蒼入魔,讓他的全派死去,便是讓他入魔的最快方式,而同時,作為仙魔邊境的養料,他必須被切斷與仙界眾人的聯系,殺了全派,可謂是一舉兩得?!?/br> 系統的話不長,里面所包括的內容卻讓榮簡消化了很久。 她沉默良久,終于開口總結: “所以,傳說仙宗自裕蒼入道以來,便多加栽培,甚至破格給他尊名,其實……就是在養一頭隨時待宰的豬?” 她說得太過粗俗,那邊的系統甚至不知該如何回應,它明智地沉默了幾秒,便不再開口。 榮簡則淡淡地繼續說道: “而裕蒼多年來,一直對于仙宗的栽培充滿感激,盡心盡力為仙宗做事,心中則深恨讓自己門派滅族的魔族們,那到頭來,不過就是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她不由地想起,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多次午夜夢回間,她看到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師尊’,在無人處隱忍而痛苦的模樣。 原來,多年以前,裕蒼自己的心中,便被種下了入魔的種子,而這些年來,他都是一人苦苦忍耐,甚至對于真正謀害了自己門派的仙宗長老們感激有加。 榮簡慢慢低頭,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手。 ——不知不覺間,她在握緊拳頭之時,因為過于用力,指甲深深掐進了rou中。 她慢慢地放手,仔細端詳自己的掌心,終于伸手,輕觸裕蒼的面頰。 即使是在昏睡中,他的眉頭也緊緊地皺著,甚至因為不安,而微微顫抖。 榮簡的血順著自己的手腕,慢慢地滴落在了他的眼邊。 像是一滴血淚,劃進了對方的發髻間。 而下一秒,這滴血淚竟像是什么鑰匙一般,在榮簡耳邊炸開來。 榮簡的眼中,她所在的客棧的墻壁都開始分崩離析,數不清的磚瓦瓷片朝著他們這邊飛駛過來,她一人自然可以躲,但還得顧及床榻上那位好死不死此時正在入定的病號。 由此,她只能強行生硬地撐起自己的靈力,想著就這樣先護一下塌上的裕蒼…… 而下一秒,她便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飛散的碎片全部砸在了結界之上,被穩穩當當地擋在了外面。 榮簡:……蕪湖。 她驚得睜大眼,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感覺到身邊的所有聲音突然消失。 本有些昏暗的魔界天色在此時變得大亮起來,榮簡忍不住一瞇眼,下一秒,結界之外就多出了六個穿著白衣的身影。 為首者看上去是個風華正茂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衣飄飄,說話的時候也是文縐縐的: “你可是裕派大弟子江榮簡?” 幾乎是他一開口,榮簡就知道對方來自于仙宗。 別的不說,這上級質問下級職稱的口吻可實在太眼熟了。 而榮簡剛剛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此時看著眼前一群道貌盎然的仙宗內人,只強忍著厭惡的情緒,規規矩矩地行禮。 ——她能感測到,其中站在最末位的那個修士,也是金丹初期,和她同級,更別說其他幾位高深莫測的青衣修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