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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這色澤不正,相較于青色,有「惡紫奪朱」的意味,有人說太過艷俗,君子所不齒,賦予了寶藍色太多不好的含義。 大概也是因此,郡主夫子只敢將這樣心愛的顏色放在腳上做成繡鞋吧。 柳庭璋記著顧采薇說到寶藍色時候那種真心喜歡的樣子,看到自己寶藍色繡鞋臟了時候眼底的心疼,早就惦記著給自己做這樣一身衣裳,希望能引逗著郡主夫子的目光,多放在自己身上一陣子。 可惜云州的鋪子他都去轉過,實在沒有亮的那么純正耀眼的寶藍色衣料,遑論息縣。 柳庭璋本想著會試前到京城訂制衣袍,結果一群人拖拖拉拉入京已晚,只好這時才來。 他打定了主意,店小二也只能點到即止,一般說著「這樣的衣袍我們沒做過,萬一不好看也不能退」,一邊帶著柳庭璋挑選衣料。 柳庭璋一眼選定布匹,說不定和郡主夫子當年的繡鞋是同款料子。 畢竟和他記憶中的顏色極像,他話不多說,直接要求兩日內趕制出來。 在店小二為難皺眉前,柳庭璋主動提出加付趕制費用,便很快被引去量體裁衣。 一行人中他是最先完成的,讓大家十分吃驚,這人居然舍得花這般大價錢做一身少見顏色的衣袍! 面對調侃,柳庭璋先是笑而不語,被問急了,避重就輕說道:“有人喜歡?!北阍俨徽勥@個話題。 同行舉人有想得多的,知道柳庭璋為云王所信重,暗自揣摩莫非是新皇喜歡這顏色?他一咬牙,也依葫蘆畫瓢給自己定制了一套寶藍色儒袍。 幾日后,云州舉人共五人進了殿試名錄,自然有柳庭璋,也包括此人。 他還真就穿著寶藍色新衣進殿,在一眾或青或黑或灰的準進士中十分扎眼,自己首先驚慌失態,排名墊了底,這就是后話了。 且說他們從鋪子里離開,柳庭璋禮貌與各位辭別,另去采買拜訪那家高門大戶的伴手禮。 他花錢豪橫的勁頭沒有被熟悉的人看到。不然準會意外吃驚的,一趟街市轉下來,直接囊中空空。這在柳庭璋十九歲以來的節儉生涯中也算首次了。 —— 誠王府中,邢二姑娘來拜訪,顧采薊在宮廷值守,顧采薇帶著準四嫂轉王府花園。 到了那片桂樹林里,邢二姑娘贊嘆不已,名貴樹種,精心打理,香氣襲人,好一片幽靜所在,仿佛是獨屬于幼薇郡主的一方天地。 這便是幼薇郡主被嬌寵的一點具體表現吧。 她借機與只小一歲的顧采薇推心置腹:“我隨你四哥,叫你薇薇好么?你對自己親事,可有什么想法???” 顧采薇沒想到被母妃催促了一年多,被長嫂探問過口風意向,被二哥刺探敲打過,如今連未婚姑娘都來問自己,實在想扶額嘆息。 “我想著,大約到明年,自己能算是學有所成,可以從國子監出來,禮聘幾位有名大儒,開辦一家書院。我想教書,要授課?!鳖櫜赊庇脣蓩绍涇浀穆曇粽f著尋常女兒家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那你的親事怎么辦?開書院?你不出面倒也不是不行,畢竟也有女眷開珠寶鋪、胭脂鋪、衣料鋪,和你這個是不是大差不差,薇薇還是要好生想想,找個怎么樣的如意郎君才是吧?!毙隙媚镌O身處地開解未來小姑子。 顧采薇面對勇于追愛的姑娘,到底多說了幾分真心話:“我是要出面的,與學子們朝夕相處,授人以漁。我即使要嫁,也要嫁個支持我志向之人。然而天底下,有這樣的人家么?” 邢二姑娘下意識搖頭。 “這不就是了,你我都知道,沒有哪家能接受新婦這般所為的。因此我怎么會想著嫁人呢?” 邢二姑娘想想顧采薊,俏臉飛紅:“可是,愛是自然而然就來的啊,薇薇難道沒動過心么?若是動心,自然想要嫁給那個人,日夜相對,相伴一生,就如同,恩,就如同你四哥那樣?!?/br> 現在換顧采薇搖搖頭,“我一心向學,沒有留意過?!?/br> 可是,心底驀然浮現出柳庭璋的樣子,這是怎么回事?她再次搖搖頭,驅散這莫名的念頭。 邢二姑娘無功而返,顧采薇送走她后,回到自己院落的教室里,恰巧看到柳庭璋留言問話: 【夫子,學生三日后登門拜訪,可妥當?】 顧采薇再次感覺到心煩意亂,仿佛自己想見他又羞于見他,提筆不定。到底是被準四嫂一番話亂了心神吧。 【三日后再看吧,天氣若是晴好,倒是來小坐不妨?!?/br> 顧采薇總覺得一見柳庭璋,就會有什么產生改變。因此猶豫著推脫到天氣上,沒有徹底拒絕。 兩日后,她葵水又至,又是疼得死去活來。心底記掛著自己儀容不整,不便見客,硬是強撐著在紙上告訴徒弟: 【近日我身子不適,你還是專心準備殿試為宜,過后再見?!?/br> 柳庭璋輕輕摸著剛取回的寶藍色衣袍,沉吟著應是。然后就在驛館見到了專程趕來的信二哥。 顧信被meimei指使著跑腿,將一些書墨、吃食拿來送給柳庭璋。 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著友人,顧信嘆氣道:“你們兩個,真是冤家。前陣子在封州,聽你念叨郡主夫子長、郡主夫子短。這陣子回了京,又聽我親妹算著會試、殿試,幾句話不離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