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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在顧采薇清凌凌的目光逼視下,終于吐口:“眼下祭掃已經完成,我們回程吧,路上,四哥向你請教請教,如何討姑娘歡心?!?/br> 顧采薇自然樂見如此,粲然一笑,點頭應是。 兩人再度拜別親人,向無人回應的墓碑說,待顧采薊親事有著落了,定來向父王、三哥報喜,然后兄妹相攜離去。 顧采薊從始至終忽略了,meimei一直沒提她自己的親事。這世道,明明女子成婚年齡要早于男子的。 說到顧采薇親事,因為她在國子監里獨樹一幟,學問穩勝諸生,辯經、寫文樣樣優異,成為師長眼中得意門徒,只是礙于她宗親身份,不能走傳統的國子監直接推薦參加會試的路子,令大家扼腕。 與此同時,她那些同窗們深覺這等媳婦娶不得。不然豈不是招個女夫子供在家中? 眼下自然再無人提及「要以五公主親事為先」,京城達官貴人們紛紛活絡起來,各式賞花宴、踏雪宴接踵而至,為貴族圈中的青年男女相看提供方便,顧采薇倒是和光同塵,參加了幾場,清艷之名更盛。 可是適齡男子要不就從武從軍,不常在京,誠王太妃舍不得女兒遠嫁,要不就是顧采薇國子監的同學們,他們在家里撒潑打滾地阻止父母將顧采薇列入準兒媳備選。 一時間,誠王太妃發現,她在為女兒擇婿時,竟然找不到相互有意的人家,勾起當年為二子信選媳不順的往事,怒氣加喪氣,且有秋寒秋風助威,催得她老人家小恙臥床了,連皇上都派人來致以慰問之意。 第92章 面對皇上內侍關于病因病情的殷勤詢問,誠王太妃自然不會說是因為擔憂女兒親事被氣病,那樣豈不是自曝其短么? 況且她還要等病愈后,再細細為薇薇好生挑選人家呢,萬一報知皇上,皇上興致一起,自以為好意地給薇薇指個婚,誠王太妃覺得自己哭都沒地方哭去。 皇上指婚水平有目共睹,男小女大就不說了,看看給自家三子顧值配的那曹家,孩子生前就一直不樂意,更遑論曹家這不是就倒了么? 思及此處,誠王太妃示意身邊侍疾的顧采薇扶起自己坐直,滿面病容然而眼神清亮,對不遠處代表皇上的內侍款款說來:“多謝皇上惦念。說起老身這病,是因為念及本府曾與罪臣曹家是準姻親,往日也有走動,卻沒發現他們惡行累累,深覺有負皇恩,愧對宗親本分,才偶感小恙。煩請上使回宮后稟復皇上,老身惶恐,因為自家小事分了皇上心神,待病愈后自當入宮謝恩?!?/br> 聽話聽音,重點就在于言外之意。顧采薇聽罷母妃一番謙辭,迅速低頭以掩飾自己的驚訝。 她在心中翻譯了一下,母妃其實是在對皇上說,看你曾經給我家三子指婚的這什么破親家? 皇上你對得起我們家么?還問我為什么病了,就是被曹家倒臺這破事氣病的!簡直晦氣! 務豐帝也是這么理解的,他聽過回報,確實被弟媳指桑罵槐的一番話說得不好意思起來。 幸好顧值失蹤了,不然真娶到曹家姑娘,誠王一系的名聲都要因為姻親曹家受影響、受牽連,這正是「婚姻結兩姓之好」的威力。 務豐帝順勢想起,這曹家姑娘還進宮做了自己妃嬪,當然已經暗自處置了,可他還是覺得老臉有點掛不住。 這個時候他完全想不起自己當初摟著年輕美貌小姑娘的快活勁兒,反倒一股腦地在心中怪罪起曹家,真是媚上!獻什么姑娘?還是訂過親的,簡直陷君上于不義! 務豐帝想著想著,抬眼看到眼前畏畏縮縮、縮手縮腳的太子,更是生氣。 大概是自己方才因為想到曹家破事臉色有些沉,太子被嚇到,站在御案前哆哆哆嗦,這孩子雙手緊緊抓著御案邊垂下的明黃布巾,死命低著頭給父皇看后腦殼,雙腳左右輕微移動打擺,就像是人有三急一樣。哪里有一點點儲君的樣子? 自從曹家倒臺、曹后變相進了冷宮,太子就惶惶不可終日?;噬现浪痪思业古_嚇壞了,到底興起慈父心腸,著意撫慰。 又出于對自己百年之后江山社稷的一絲絲責任心,九月初起,務豐帝就令太子每日從早到晚待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處理朝政、召見臣子,希望言傳身教起些作用。 務豐帝自然知道這個兒子比起他兩個哥哥來差上不少,這也是立其為儲的最大深層次原因,以保證自己的權勢不受太子的威脅。 但是三子的不成器還是超出務豐帝的想象。 對于父皇的教導和問話,太子基本就是三句話來回說:“兒臣愚鈍,不太明白?!?/br> “兒臣聽父皇安排?!?/br> “兒臣想問問母后意見,父皇愿意讓兒臣見見母后么?” 務豐帝深深感慨,這孩子真是被愛子如命的曹后養廢了。 眼下,就誠王太妃因曹家氣病一事,皇上想要賞賜誠王府以示關懷,沉聲問太子有什么建議,又聽到「兒臣聽父皇安排」這等令耳朵磨出繭子的回復,連嘆氣都懶得嘆了。 務豐帝自己琢磨起來,曹家已經被他按到塵埃了,弟媳還生氣,癥結應當還在顧值身上。 這個侄子失蹤一年多了,誠王府都給他立了衣冠冢。 務豐帝想,干脆就當顧值已死,給些死后哀榮,也算自己做皇伯伯盡一份心。 --